这种寂静在这样的地方显得很不合时宜,至少与我多年来的常识不符。
我狐疑的眯起眼睛扫过附近的窗口,无一例外没有看到里面的住家。
突然之间,我冒出了一个很诡异的念头。
鬼使神差,我踮起脚伸长胳膊去拽了拽悬在我头顶的一件灰白T恤。
那是一件样式很普通的老头衫,算是大爷大妈们的最爱款,我在望京市也见过不少。
可是当我的手指触碰到衣服下摆时,我却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因为指尖传回的触感非常奇怪。这件T恤并不潮湿,相反它很干燥,甚至于吸上了一层薄薄的土。
我指尖轻微的搓了一下,感到了一种很明显的积灰感。
很显然,这衣服从这里晾了绝非一天两天。
这样想着我就站住脚仔细去打量那密密麻麻的一排衣物,果不其然发现更靠上的那部分已是有了褪色的迹象。
但因为巷子内楼距极近,造成了小巷的天然庇荫,没有阳光能够直射进这条夹道。所以衣物褪色的程度很小也很不明显,如果不仔细去看,绝不会注意到其中的变化。
这样古怪的发现让我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按理说正常的居民楼不会出现这么大范围晾晒衣服而不收的局面。
毕竟懒人和勤快人是对半分布的,不至于南桑西街就这么倒霉,住户汇聚了全县城的大懒蛋。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些衣服本身是没有主人的。或者说曾经有过,但现在已是被彻底抛弃在了晾衣杆上。
我对于衣服的价值并不是特别敏感,所以上下看了一圈,我没能看出这片衣服的海洋里是不是存在个别价值量远高于同类的品种。
我只能说,这里晾晒的都是最大众的款式,应该不怎么值钱。
不过就在我闷头思索间,一阵穿堂风却又突然刮过。
我只觉得脑袋上一片阴影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忽然落在了我的头顶上。紧接着,一条粉嫩的细带就垂在了我的眼前左右摇摆。
我随手一扯,把这“高空坠物”拎到面前一看,脸顿时就红了,发现这竟然是一件女士内衣!
像我这样凭本事单身了快三十年的人,这种女人的私密东西只在商场偷瞄过几眼,正儿八经的拿到手里还是头一遭。
我顿觉得五雷轰顶,尴尬的想要自尽。
可毕竟这里只是一条无人问津的“晾衣巷”,悬挂其中的女士内衣并不在少数。
更何况,我刚才还拽了其中一根晾衣绳上的衣服,保不齐这件内衣就是受到了牵连,不幸坠落向地面的。
这样想着我勉强接受了眼前的意外,但这内衣拿在手里却很烫手,扔没地方扔,又不能揣兜里带走。
尴尬的不能自己中,我几乎是本能的抬头去看附近的窗口,想着可别真有什么人看到了这说不清的一幕。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因为就在离我很近的那栋居民楼的四楼窗口,我竟然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都说做贼心虚,我虽然遭遇的是飞来横祸,但眼瞅着一个大姑娘直勾勾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手中的少女内衣,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立即崩溃。
我仿佛触电一般瞬间撒手将内衣扔到了地上,生怕再多拿一秒就会被骂死变态。
可在条件反射的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后,我却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的目光再次扫向那处窗口,就见窗玻璃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女人此时正探身向下看来。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我只能看到她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和脖颈,雪白雪白的很是扎眼。
非礼勿视,我虽然判断不出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穿上衣,但这春光显然不是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应该看的。
所以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垂下了视线,红着脸仓惶的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这,这衣服,衣服是自己掉下来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但我的话说完了好半晌,耳中却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我有些纳闷,心说这巷子静的落针可闻,女人除非是聋了,不然怎么会听不到我的话?还是说,她是觉得我这人占了便宜还一本正经的装傻,因为太过无耻,所以懒得搭理我了?
这样想着我就又别别扭扭的拿眼向楼上偷瞟,可这一次我却是没能看见那个裸着上身的女人。
如果不是窗玻璃还开着,我几乎要以为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
女人的身影彻底从窗边消失不见,我盯着那扇窗看了很久都没能再瞧见她的身影。
而当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那个被我随手扔到地上的内衣却又极富存在感的闯入了我的眼中。
我盯着它足足看了十多秒,这才确信刚才的一幕可能不是幻觉。
横竖自己捏着女人内衣吊带的变态一幕已经被旁人看了去,否认现实肯定是无用的。
所以我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蹲下了身子,仔细端详起了这件从天而降的女士内衣。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只顾得尴尬所以看的并不仔细,此时凝神细看立刻意识到,这件内衣应该不是来自我头顶成群的晾晒衣物。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件内衣太干净了。
虽然谈不上崭新如初,但与晾衣绳上其他衣服几经风雨后的褪色和变形相比,这一件委实算是新品,至多也就换洗过几次的模样。
虽然我主修的是心理学,但因为跟了一个喜欢研究犯罪行为的变态导师,所以大学时期我被逼着学过不少痕检方面的东西。
如今哪怕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条件反射般分析事物的微妙细节。
而也正是因为这一层习惯,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指尖小心翼翼的在内衣边沿搓了一下,不出所料并没有任何灰尘粘附的迹象。
很显然,这件衣服的确是从窗口坠向地面,而非来自那一群悬挂的无主衣物。
可就在我一头雾水,想着那窗口的女人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内衣砸我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是在我背后突兀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