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一怔,偷偷瞅了一眼南宫悦不怒自威的面孔,一股凉意立刻从她的脚后跟直接窜到了脑瓜门。
“奴婢不敢。”求生的本能,逼得小翠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
南宫悦不再理她,迈开长腿,走向池塘。
白沐雅站在水边,她没有涂抹胭脂水粉,那张素面朝天的脸颊浸满了憔悴。
明明只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南宫悦感觉她苍老了十岁,皮肤蜡黄,愁容满面,如同经历过风吹雨打的茄子,浑身上下都在打蔫。
“你来了。”
白沐雅回过头,目光呆滞的看着南宫悦。
“你有事找本宫?”南宫悦在距离她五步远的位置停下,警惕的问。
白沐雅原本苍白的皮肤此时显得毫无血色,风一吹,她柔弱无骨的身子仿佛随风摇晃,随时都会摔倒在地,“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南宫悦犹豫了一下。
扬手屏退满脸担忧的绿巧。
真要是动起手来,白沐雅不是她的对手。
“到底什么事?”南宫悦没好气的问。
白沐雅空洞的眼珠凝视着波澜起伏的池水,幽幽道:“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楚天暝。有时候半夜三更睡不着觉,看着身边的他,还觉得很愧疚。”
“我进王府,只是贪图荣华富贵罢了,我穷怕了,穷人哪有资格享受儿女情长?穷人能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
“我娘重男轻女,偏偏我是个女儿身,她对我是又爱又恨,我若给她些东西,她就能高兴几天,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当年在春雨楼陪酒卖笑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男子,他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儿。我自知配不上他,但是心里却再也容不下旁人。”
“如果是为了他,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愿……”
南宫悦眸底泛起一阵暗色,“他是谁?值得你抛弃镇北王的宠爱,只为他倾心?”
白沐雅笑了下。
那笑容有几分凄凉的悲怆之感。
她抬头,望着云华阁的门口,瞳孔微微一缩。
忽然。
她站起来朝着南宫悦的方向奔跑几步,速度极快,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南宫悦精通于武功,虽然不想暴露,但是小脚迅速的挪动,身姿轻盈的躲过了她。
只听‘噗通’一声。
白沐雅在与南宫悦擦肩而过的瞬间,沉落池塘。
南宫悦怔了下。
刚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冷漠暴戾的声音:“正王妃!你在做什么!?”
南宫悦转身回眸,瞅着楚天暝怒气横生的脸颊几乎气到爆炸。
“白侧妃请您来的?”南宫悦平静的问。
楚天暝没有回答,而是吩咐李俊侠,“快!谁善于水性?赶紧捞人!”
南宫悦凝白若雪的脸颊镇定自若,纤细而莹白的小手轻轻地撩起被风吹乱的碎发,别于耳后。
她早就猜到了,白沐雅临死前,肯定会算计她一回。
可惜,白沐雅的手段不高明。
也难怪那位不知是哪号大人物的主子,会舍弃白沐雅这枚无用的棋子。
“南宫悦!你非要她死?是不是?”楚天暝紧紧的攥着拳头。
眯起黑眸里有一丝隐忍,白沐雅到底是他宠爱了许久的女人,在他的心中终究是有一席之地,不可磨灭的分量。
南宫悦挺直腰板站好,丝毫没有犯错误的样子,挑了挑弯眉,“王爷心疼她?怎么?王爷还要陪她一起跳湖?双双殉情吗?”
“你!?”楚天暝扬起手掌,恨不得把耳光打在南宫悦的脸上。
可复杂的心情充斥在他的内心,终究是没下得去手。
用力的缩回手,楚天暝冷冷道:“南宫悦,你是为了逼我写休书,故意害死白沐雅,以此激怒我,对不对?”
南宫悦清冷的眸子淡淡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俊脸,眸瞳深处带着几分冷酷的锐气,言之凿凿道:“本宫想要休书不假,但此事与本宫无关。”
“白沐雅先叫本宫来,一吐衷肠。再叫王爷来,正好目睹她投河自尽。她想利用王爷内心仅存的怜惜之情,栽赃陷害给本宫……可惜……”
南宫悦伸手指了指地面上清晰的红色鞋印。
“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本宫早就应对。来之前,本宫在鞋底涂抹了一层‘琉璃砂’,王爷应该听说过此物,习武之人常用它来练习腿力。”
“平日走路,不会留下痕迹。但是脚下一旦运功,就会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红色的鞋印,以此判断脚底的招式。王爷也是习武之人,你看看我刚才是在主动攻击的推她?还是防御的退后躲闪?”
楚天暝冷若冰霜的脸颊闪过一瞬而逝的惊讶。
他的视线一低,目光定格在那几个红色的鞋底痕迹上……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南宫悦的步伐确实是躲避的招式。
“你何时会的武功?”楚天暝抬起冰眸,他狭长的丹凤眼轻佻,感觉越来越猜不透眼前的人儿。
南宫悦纤纤玉足绕开所站的位置,仿佛故意坚持到这一刻,总算是能走动了一般,慵懒的步伐不紧不慢,带着一种独特优雅的韵律。
“王爷惊讶什么?您本就不了解本宫。”
楚天暝张了张口,还想问什么。李俊侠迎面走过来,“王爷,白侧妃捞上来了!”
“她如何?”楚天暝望着不远处抬过来的女人。
白沐雅双目紧闭,曾经华贵又明艳的脸颊如今惨白到令人害怕,身体单薄,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憔悴不堪。
李俊侠遗憾的摇摇头,“郎中已经尽力了,白侧妃近日郁郁寡欢,身子骨早就嬴弱,加上郁结于心,感染风寒,再掉入池塘中溺水,很不幸,她已经去了。”
楚天暝的身体微微一颤。
一步、两步、三步……楚天暝缓缓的走到了曾经深爱的女子面前,像是看待一个破碎的宝贝,心痛不已。
“李副将,厚葬白沐雅,把她的东西收拾收拾,包括本王赏赐给她的金银珠宝,送回她的娘家。”
“她在世时,一直惦记着穷困的娘家,本王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楚天暝淡白浅薄的嘴唇抿了抿,发出轻而低的声音,他似乎在克制住内心的悲伤,双手攥成拳头,盯住白沐雅的目光里浸满了于心不忍。
李俊侠拱手作揖,“是。”
然后吩咐奴才们,抬走了白沐雅的尸体。
南宫悦全程观赏完毕,悄悄然的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楚天暝阴森可怖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