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鼓勇先登
云梦波澜2025-07-28 17:552,007

  经过杨君爱多时调训,炽焰军中的号角声更与焱军其他各部别有不同,其声调之雄浑豪勇自不待言,就连高低起伏的节奏亦是自成一格、易于辨认。

  霍无忌身入暨阳军中非止一日,对那位霍山侯所部所发军音不算陌生,只是事已至此,他已无暇仔细体味其中或高亢激越、或厚重沉稳的声音究竟高妙在何处,右手动处,早摸上了腰间所佩兵刃的刀柄,双眼直视这北宁城头,亟待厮杀。

  无独有偶,时下并非只有霍无忌一人存有这样的心思,休说旁人,只说那位崭露头角、以丧门剑裂石开碑的劲道初显人前的丁越,也对周围战乐充耳不闻,杨君爱号令既然下,便单手倒提起原本插在地上的重剑锋刃,纵步而出。

  杨君爱自从这次身至北疆以来,在军中所见使用长枪大戟者有之,使用钢刀长牌者有之,使用斧钺重锤者亦有之,但从未见过有如丁越一般,掌提重剑、臂运沉兵者,故而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有些时候,自己本人未曾觉察的事情,旁人未必便不知不觉,霍无忌虽与丁越只是在临阵对敌时初次相识,但大致是由于脾性相投,心思转处,早已将这位新近知名的同袍看做是他的一位新朋友,目光所及,见杨君爱对其颇为关注,唇角勾起几分笑容,主动凑上前去。

  即令丁越不过初入行伍,可根据自己这些日子里听过的传闻、目睹的情事,不难明白霍无忌的性子称得上‘雷厉风行’四字,此刻耳中听闻马蹄声响动,侧目见其上前,心中纳罕,脱口问道:“霍校尉是何时改了性子,不思与我等争先,反而做出这等没来由的举动?”

  早先丁越运使重剑,与北戎耶律逊宁激战的场景全然被其余在场焱军将士纷纷瞧在眼里,当此之时,霍无忌不动声色,只是提点道:“丁兄弟可别只顾着上阵杀敌,就把什么都忘记啦,我焱军屯扎北疆者何止千万,能引起霍山侯关注的人却当真没有多少。

  “不是在下多口,丁兄弟向日在陈子云麾下听用,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之嫌,也难得遇上这等能在阵前建功立业的良机,在我看来,倒不如索性改头换面,进入炽焰军所部,日后必然更能大展所长,过于常人,岂不好么?”

  或许是丁越从军日短,尚不知霍无忌乃是秦王顾霄霆的嫡亲表弟,又或是性情使然,当此之时按捺不住。

  未等少年面容间的神情变更,丁越已然是剑眉倒竖、二目圆睁,提起纵步疾奔之际,嘴里说出的话语,亦是甚不客气:“我竟不知霍校尉原来是这等人,但不知那位霍山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替他说话?难道做出这等事,也是有便宜可讨、有好处可得的么?”

  话语声中,丁越并不为此慢下脚步,真气流转、冲涌翻腾之际,竟让其速不逊于驱马直前的霍无忌,更不落于他人之后,似是打定了主意,无论他人会有何等言语,自己总要就此鼓勇先登才罢。

  听出丁越话中带刺的霍无忌不怒反喜,盖因在他的认知中,天下间能有不同寻常能为者已是少数,而能够在拥有了这般能为之后,尚可保持本心的人更是凤毛麟角,闻其有这等答复,这位少年的心中非但并不动气,反而更对丁越高看了一眼。

  如今坚城在望,所有亲临此境的焱军将士都明白,即使时下城中的北戎诸部精骑已有为数不少尚在与秦王等人率领的同袍们互相鏖战,当这一座号称为‘北境雄镇’的北宁郡城成为他们的目标时,总是不能轻忽大意,更不能心存侥幸。

  有鉴于此,丁越并未和霍无忌有过太多交流,甚至在这位彪悍新卒的脑海中,从来就不存有与他人口舌争锋的念头,原本足有数十斤的沉重阔剑被他提在手中,飞奔之际竟尚有些许破空之声传出,仿佛他眼下所用的兵刃只是柄普通的利剑一般。

  彼时飞奔而前的焱军将士绝非只有丁越一人,霍无忌临时管带的数百人众随着催促奋进的号角声,都在各自鼓起勇气,争先恐后地朝着同一个目标突奔而去,若有人亲眼目睹其情,想必一定会感叹,目下无论霍无忌和丁越私下间讲说些什么,都不足以对这支人马产生妨碍。

  前锋兵马既动,身居其后的炽焰军中将士总不至于坐观成败,甚至在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心里,纵然主帅将先登重任交托给霍无忌所部,彼等也未见得便能小举大克、颇有斩获,只要自己动作够快,自然还会有建立殊勋的机会。

  焱朝坊间民谚素有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之说,而今站在城头的完颜宗辅等北戎将士黑夜中难以尽数究竟有多少敌国兵马趁机来袭,在某些胆小怕事之辈的眼中,此刻瞧着成群结队而来的焱朝将士,怕是连百万、千万都数的出来。

  所幸作为主将的完颜宗辅虽然也借着犹存天幕的银色信焰,将来袭的众多焱朝众将士瞧在眼里,却到底并未因此先自乱了阵脚,真气灌注在手中怒雷钺上的同时,忙不迭吐气开声喝道:“都给本将打起精神来,咱们纵在平川迎敌,亦当不惧仇敌,何况尚有这等坚城可守?

  “传我号令,闲杂人等退后,弓弩手上前,施放箭矢!咱们总得先给他们些颜色瞧瞧,才好让敌军知道,这座北宁城,可不是他们反掌之间便能重得的地方!”

  北戎兵马素以骑射冠绝天下,此刻城上诸人虽多无马匹乘坐,但好歹未将平日精研的开弓放箭全然忘却,随着完颜宗辅的这一声号令,各自回过神来,纷纷拿起随身携带的弓弩,朝着城下的焱军将士先后爆射而去,羽箭在凌空而降,好似下了一场骤雨相仿。

继续阅读:第六百六十四章 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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