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头疼到自身无法抑制,最后蔺谨晟让医生给她注射了适量的止痛剂。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她就那么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她被渴醒。已经是晚上了,病房里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地灯。
视线刚落到守在床边的人身上,他就出声了,“要喝水吗?”
“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小姨醒了吗?”
蔺谨晟喂她喝了水之后才告诉她,曾清雅不仅失明了,还失忆了!
她怔了一会儿,“蓝翊出现了吗?”
“没有。”蔺谨晟看着她,“你想见他?”
她不作声。
这才是令她最不踏实的。因为事到如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要做什么。
她根本没有一丁点华菀的记忆。
苏挽这个人设身上,她最强烈的情绪莫过于对萧晴晴和苏枚的愤恨。
除此之外,她还招惹了一个翟耀辉。
蔺谨晟能感受到她的茫然,也正是她的这种薄弱,他才必须更有存在感,才会一再直接帮她做决定,“信任我!”
他又将她的手牵过来握住,“如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跟着当下最直接的感觉走。”
“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都是你。”蔺谨晟换了一种说法,“这一刻的你也是真实的,这一刻你的感受才是你最需要面对的。”
“对我来说,这一刻的你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刻她的感受才是她最需要面对的!
这一刻,她的感受是什么?
她是华菀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算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单单听他寥寥几句,已经可见一斑。
做了苏挽之后,她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有父亲等于没父亲,被后妈算计,一再被同父异母的姐姐逼迫陷害。
还有最早认出她,却处心积虑地预备以最欺侮人最诛心的方式报复她的尉司衍!
翟耀辉说得对,她必须拥有一份捍卫自己的力量!
她必须有力量对任何人任何事说不!
“你不是说我还有一个弟弟吗?”她很快收敛了心绪,缓缓抬起低垂的眸子,“我想见华澈。”
……
第二天中午她去看曾清雅,如蔺谨晟所说,曾清雅睁着眼睛却看不见她,也听不出她的声音。
曾清雅现在根本不知道她自己是谁!
至于一直存在她认知里的曾清雅的“身体残缺”,早在曾清雅昏迷的时候她已经确认了。
曾清雅根本没有做过切除手术。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乳癌。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失明和失忆而变得惶恐不安,脸上和头上都贴着纱布的她叫了三年小姨的人躺在那里,她根本厘不清自己心里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荒诞吗?
不可思议吗?
可这些骇人听闻的经历的的确确正发生在她身上!
除了面对,她还能怎么做?
在曾清雅病房里呆了没多久,唐心的电话打过来了,“菀姐姐,你现在方便跟我见面吗?”
唐心很快又说,“除了想见见你,我可能还要跟你谈一下苏氏珠宝的事。”
“好。”
半个多小时之后,她和唐心在医院的小公园见面。
十月都快过完了。
秋日的晴天,天蓝得像一方无边无际的绸子,白云若游丝,浅金色的阳光带着午后特有的热意从头顶倾洒下来。
其实是有一点点晒的,但她就那样毫无顾忌地仰起脸迎着日光,闭上眼睛放空了一会儿。
“菀姐姐。”唐心到了。
过了两三分钟,她才睁开眼睛看着来人,“如果我一直找不回以前的记忆,你会怎么样?”
唐心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忽而轻轻一笑。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个笑容。
不必说,唐心昨晚一定想了许多。
“不会怎么样。”唐心在她身边坐下来,“我们还能见面,还能一起说话聊天,已经足够我感恩一辈子了!”
唐心的话跟蔺谨晟如出一辙,“菀姐姐,如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那就活在当下吧!”
——关键是怎么活!
是再次嫁给蔺谨晟,还是等着尉司衍放手?
尉司衍会放过她吗?
她目视着前方的风景,乌眸深处却渐渐泛起了涟漪,这两个男人,她一个都不会轻信。
就算是身边的唐心,她也不可能轻易交心。
感受着身旁的人周身微妙的气息变幻,唐心内心忍不住热意翻涌,即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也还是华菀!
侧目望着凝眉沉思的人,唐心的感受真实得仿佛可以触摸,这样熟悉的情景,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跟三年前一样!
“蔺谨晟想以苏氏珠宝注资百盛。”唐心轻嗤了一声,“两千万就想抵偿他父亲当年对华澈的伤害!”
“我和叶医生都不会同意!”唐心跟着问了一句,“菀姐姐打算怎么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