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司衍却是缓缓蹙起眉，“你就是不想让我出去，对不对？”
他语气中略带着三分不满，“程欢把我的计划告诉你了？”
华菀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反常，尉司衍不可能不起疑，但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任何其他办法。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在感情方面都不是多么擅于言辞表达的人，也从来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你侬我侬，说些干巴巴的情话。
但她到底是个女人，怎么多愁善感，怎么胡搅蛮缠都不为过吧！
能不能哄得尉司衍喝下这些放了安眠药的热牛奶，就看她的临场发挥了！
只是，在他出声拆穿她之前，她自己一时竟有些难以从即将分离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现在听着他这样咄咄逼人，她只管恼羞成怒般转过脸去不看他，“我不想有用吗？殷九没回来，你不可能不亲自出马！”
却不知她此刻这番别扭落在他眼里有多珍贵，“谁说殷九赶不回来！”
华菀顿时心里一沉，面上却装作喜出望外，“殷九没事了？”
她当然希望殷九平安脱困！只是这样一来，她还得花功夫摆平殷九。
“唐心呢？”她又问，“她怎么还不回来？”
尉司衍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她办完手头上的事就回来了。”
“现在放心了吧！”他倾身过去端起床头柜上的牛奶，喂到她嘴边，“喝完乖乖睡觉。”
华菀眼见他拿的是最外面的一杯，毫不犹豫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大口，“你也喝。”
尉司衍一脸嫌弃，“我从来不喝这种东西。”
“不行！”华菀伸手把玻璃杯推给他，“你又想趁我睡着了偷偷走掉。”
他只往后仰着躲开，“就算我把这几杯都喝了，也不见得起作用！”
华菀等的就是这句话，为了不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起疑心，她反而说，“谁让你都喝了，万一待会你睡着了我睡不着怎么办？”
“嘶~”她手上一顿，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尉司衍连忙问，“伤口又疼了？”
说着，他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另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大半杯牛奶喝了下去，“乖乖坐好，不许再动了！”
她轻轻咬着下嘴唇忍着痛，偏头示意，“还有两杯。”
看着他一口气把她放了安眠药的另外两杯牛奶喝得一滴不剩，她心头一阵牵动，情不自禁地伸长了脖子够到了他湿漉漉的唇，覆上去，含住，用力吸出一个鲜红的印子，“奖励你的！”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他封住了。
这一刻，她只想任由他掠夺，由着他把她肺里的空气全部都吸了去；这一刻，她只想与他共呼吸，与他尽情的纠缠。
因着她腰上的伤，他一定懂得适可而止。
如她所想，不等她自己动作，他炙热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耳际，很快，他稍稍用力，捧开她的脸离开了自己的唇。
只见他兀自低着头大口喘气，胸口和肩膀都有明显起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华菀只觉得眼底酸楚难当，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许久，当他重新看着她的时候，如活雕塑一般俊美的面孔上已经换了一副戏谑地笑，“真磨人！”
他突然拉过她的手覆在他身体某处，“再不老实，绝不放过你！”
……
华菀也不知道两个人并排躺下之后，尉司衍抱了她多久才睡着了。
两天两夜不曾合眼的疲累和四片安定药片的作用力之下，他到底是呼吸均匀地睡熟了。
离开之前，她去婴儿房取出了那只装着胚胎的瓶子。
她不可能带着这个瓶子到蔺谨晟身边去。
交给任何人都不可行。
任何人都有可能拿这个不成形的孩子去要挟他！
所以她决定亲手埋葬了它。
程欢一边伸手从她手里接过瓶子，一边把铲子递给她，同时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华小姐，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华菀摇头，毫不迟疑地蹲下去开始铲土，很快，她就挖好了一个大小适宜的坑。
旁边的程欢看得惊心动魄，“华小姐，一定要这样做吗？”
“就算你要跟尉总决裂，也不一定非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华菀凄怆一笑，眼泪却簌簌而下，“从它离开我的身体，它就不是一个孩子了，”
“它是被自己的母亲故意害死的！”
程欢握紧瓶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华小姐……”
华菀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早已流了满脸的泪，正是这种不自觉，才让旁观者更加揪心。
对于这个孩子，她是一辈子的罪人，而这个孩子对于她，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抹去的罪孽。
她永远不会忘记它曾经来过，又是如何走的。
她蓦地站起身来对程欢伸出手，“别再耽误时间了。”
程欢到底迟疑着走上前，把瓶子重新还给了她。
把坑填平的时候，她用的是自己的双手，掬起泥土一捧一捧地洒上去，动作温柔而郑重。
十分钟之后，程欢送她离开的车驶出了青山湖公馆的大口。
“华小姐，怎么跟九哥说？”
华菀不语。
程欢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九哥不可能同意的。”
殷九不同意是意料之中的事。
到了埋伏地点，殷九一见到她就变了脸，“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晚了。”华菀眸底一黯，“他说过，不管我以任何方式任何理由离开青山湖一步，他绝不会原谅我！”
“那你还……”殷九顿时火大，怒瞪了她数秒，转头又去叱程欢，“你特么还想不想混了！”
程欢连忙低下了头，“九哥，华小姐有她的道理！”
“道理？”殷九活像一条暴龙，扫视着她们的一双眼睛里不断往外喷着火，“四哥的决定就是道理！”
“他是你的四哥，也是我的男人！”华菀高喝一声，紧跟着扔出一迭声的质问:“难道你不怀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雷梓焱背后有人？”
“难道你不担心蔺谨晟父子齐心合力对付他？”
“你真为他有九条命吗？”
“那又怎么样！”殷九毫不示弱地驳回她，“四哥决定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