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苏锦辰有没有找过你？”关欣沉声问道。
“没有。”林记者的声音低低的，没有了平日里的干练与利落，显得情绪很是低落。
“如果他找你，麻烦你和我招呼一声。”关欣对她的情绪并不在意，恍惚地说了一句后便挂了电话。
她抓着电话，坐在轮椅里呆愣了半天，心里莫名地慌张着。凝神仔细地想了又想，推测苏锦辰找她是因为那两篇攻击乔里稿子的事情。
听说他已经起诉发小三文的平台了，如果平台供出自己，他会不会连自己一并起诉？可那件事自己并没有出面，他就算知道是自己，也找不出证据。
“所以怕他做什么。”
“他就算发脾气，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关欣长长地吐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了下来。
只是在情绪稳定下来后，她的心情却比刚才更差了－－她竟然开始害怕苏锦辰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仅不可能再回头，就连和平相处，竟然也成了奢望。
*
“来了。”听到敲门声，关欣长长地吸了口气，将手机的录音打开后塞进轮椅侧面的口袋里，这才推着轮椅去开门。
“锦辰，你来了。”关欣的表情很平静，看着苏锦辰的目光还带着点明亮的光，像是依然期待一样。
“恩，来坐坐。”苏锦辰直接推开门，眸色低沉地看着她。
“进来吧。”关欣微微笑笑，摇着轮椅侧过一边，将他让进屋里。
苏锦辰也不多话，进去后直接在餐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掏出手机和随身的折叠键盘开始工作。
“你－－”关欣关上门后，抬眼看他，不明所以。
“你要喝点儿什么？”
“或者想吃点儿甜品吗？”
关欣将轮椅推到他身边，看着他轻声问道。
苏锦辰听到她的声音后，抬腕看了下时间，这才扭头看着她说道：“我会在这儿坐一个小时，你最好不要打扰我。”
“哦……”关欣愣愣地看着他，在他的目光之下，她连眼珠都不敢多转一下，怕他看出自己的紧张与心虚。
苏锦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便回头继续处理网上的事情，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关注与情绪。
在他的目光移开后，关欣这才暗自吁了口气，尽量放轻动作地摇着轮椅退回到客厅的沙发边，拿了本书放在腿上，随手翻到一页，低着头想苏锦辰的莫名其妙。
不发脾气、不骂她、不指责她、不警告她……就坐在那儿办公？
嗯，确实是在办公。
他没有避着她、她能很清楚的看到他手机屏里的内容。
*
这边，苏锦辰与关欣诡异的相处着。在GB银行的行长办公室里，乔里与杜修娟相对坐着喝茶。
杜修娟的生活很讲究，泡茶的水是意大利进口水圣碧涛，茶是陈升福的经曲流芳。
“我们女性不惯喝味道浓厚的茶，偏偏普洱性浓，我试过多种水质，唯这种圣碧涛泡出来的普洱清凉甘韵，轻薄软绵。”杜修娟将一杯泡好的茶递给乔里。
倒是也不问她这个外国回来的人，惯不惯喝这种中式茶。似是笃定她不会拒绝。
乔里接过茶，低头轻啜一口后，便即放下。只是沉静地看着杜修娟－－白皙且骨节分明手指，轻握着白色里透出青色的薄瓷杯子，倒水、冲茶、入杯，动作优雅从容，象个养尊处优的太太，身上并没有多少金融女强人的强势与犀利。
乔里心里想，原来做到高位的女性是这样的，气势内敛、光华乍现，让人不敢小瞧了去，却又不会让人有压迫感。
乔里并不认为杜修娟是为了博她同情而刻意扮弱，有时候、有些人的气质是掩不住的。
“你现在和读大学的时候很不同了。”杜修娟自己也品了一口茶后，这才满意地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乔里。
“您也与那时候不一样了。”乔里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是啊，你经历了生死、我经历了家破，都是人生最大的痛事，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呢。”杜修娟低低地叹了口气。低垂下眸子看着面前的茶具，沉默许久后，才重启话题：“乔里，孩子们还好吗？”
“……”乔里眉头一紧，一时间没想到当时的孕检单已经说明是双胞胎，下意识的以为她知道小宇和小荞的存在。
“欣欣那件事，真是对不起你和锦辰，她那双腿，也算是报应吧。”杜修娟沉眸看着乔里的表情，不禁眸色微动。
“你女儿的腿可真值钱，一条腿就值我一个孩子的命？”乔里倏然一笑，淡然的眸子冷意顿现：“杜行长，我愿意用我的两条腿，换你女儿一条命，你换是不换？”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刚才还沉静平和的乔里，突然发怒，杜修娟不禁意外－－比关欣还小的年纪，情绪控制居然如此厉害。
刚开始她都快要确定孩子还活着的时候，乔里一句话又推翻了她的判断。她分析乔里话里的言外之意－－一条腿换一条命，是指当初关欣的行为呢？还是指她已经造成的事实？
乔里开始时候的沉默，是被探知到秘密之后不知所措？还是被重揭伤疤的痛苦难过？
杜修娟轻轻吞咽了一下，看着乔里真诚地说道：“乔里，我理解你身为人母的这种难过，你也一样能理解我对不对？”
“我并不认为我需要理解你。”乔里冷冷说道：“我以为你至少是个知是非的人，看来是我错了。”
乔里说完后，便拿了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我约你见面，是想替欣欣向你、向锦辰道歉。”杜修娟也跟着站了起来：“真的乔里，我并不是一个不知是非的人、也不是一个只知道护短的母亲，我知道欣欣做错了、错得离谱。我真心想道歉、想弥补。”
“可惜，我没看到你的真心，只看到你在寻找我的弱点。”乔里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让我很失望，当然，其实是我原本的期待就错了。”
“你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你的责怪当然成立。”杜修娟敛下眸子，低低地说道：“你知道关锦辰为什么全心全意的照顾欣欣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