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沉默半晌，才轻声说道：“这几年我妈一直按最宽松的政策给‘锦心’提供资金支持、一直逼我学习银行事务，是想让你知道我还有些用处，怕你嫌弃我。”
“伯母多虑了。”苏锦辰的语气淡淡的，虽是宽慰的话，却没有宽慰的情绪。
“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关欣的语气顿了一下，却没有将话继续说完。她直接回到刚才的问题，轻声说道：“我决定回去工作，我想帮你。”
“去吧。”苏锦辰点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似是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的啊。不知道职场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锦辰，我好像没有适合上班穿的衣服呢。”
“你们同事平时上班都穿什么？”
“这几年的职业装和我毕业的时候，已经很大不同了吧？”
关欣半趴在桌子上，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地看着苏锦辰。
苏锦辰的眸光微动，懒散地笑了笑，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一直有一颗好强而不甘平庸的心，这些年她一直试图用柔弱掩盖强势，却又时时暗示她如此这般全是为了他……
而她残疾着、父亲又出了那样的事，纵使她万般做作，他最多烦燥一下，大多数时候都只作不见。
“银行有工作服。”
“上班那天我送你过去。”
苏锦辰坐直身体，伸手拍拍她的头，轻声说道：“工作服以外，你还想买什么衣服，看好了，我让品牌商送到家里了。”
“……哦，好。”关欣敛下眸子，有些沮丧地应了一声后，一会儿情绪又好了起来，抬头给了苏锦辰一个明亮的笑脸：“好了，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现在要喝点儿甜汤吗？”
“好。”苏锦辰敛眸点头。
“我去拿。”关欣比了个V的手势后，推转轮椅，愉快地往厨房过去。
只是在背对彼此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卸了下来，眼神里那股麻木的放松，看了让人心疼。
*
“今天的胃有些不舒服，就不喝甜汤了。明天有个重要的谈判，我先去睡了。”
关欣用餐盘托着一碗冰糖和一份芒果冰沙回到书房时，只看到苏锦辰留在桌上的便条。她脸上刚刚堆起来的笑容，立即褪了下去。低头看着面前的甜品，眼泪忍不住地滴了下来。
今天晚上……苏锦辰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她想听他说，她很能干、她很有用，他需要她，可是他没有。
她想听他说，你妈太多虑了，我喜欢你任何样子，可是他没有。
她想听他说，我陪你去挑上班要用到的新衣服，可是他也没有……
五年时间，她做康复、她学厨艺、她学商业投资，她压制自己的脾气，学着做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女孩的样子。
她做得还不够吗！
*
苏锦辰回到卧室后，仰面将身体重重地扔在床上。脑子里一时间全是乔里的影子。
只是，全是五年后的现在，她穿着工服的样子。反而记忆中她少女的模样，竟在再次见面后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说，她的理想是做个懂投资、会理财的家庭主妇，不仅能帮家里赚好多钱，还要学好厨艺照顾好家人。
她说，她想她的爱人每天回家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想亲自照顾和教育未来的宝宝。
可现在……
想着她的气势十足、她的犀利敏捷，和当年那个梦想做一个优秀家庭主妇的女孩儿，可是相去甚远了。
想到这里，苏锦辰忍不住笑了。轻扬的唇角，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宠溺表情。
*
第二天。
乔里拎着诺大的公文包和一个小巧的电脑包下来的时候，苏锦辰正站在酒店外面的台阶上抽烟。
身后是一根大理石立柱，他就那么斜斜地倚着，显得颀长的身材比例极好。
一件薄荷蓝的长袖衬衣，扎在一件纯黑的西裤里，袖子随意的挽在臂弯，胸前的扣子也懒懒散散的开了三颗，加上他超过185的身高，透过衬衣隐隐显出肌肉感和力量感，有种矜贵得漫不经心的气质。
于是，就连抽烟这种行为，也让人看着不那么反感，觉得这个男人，可能随便做什么都会很好看。
“苏先生，早。”乔里走到门口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见苏锦辰转过身来，便又大步走了过去。
“早。”苏锦辰微眯着眼睛，看着逆光中大步走过来的她。微卷的发尾搭在衬衣领上，被风吹得微微地飞扬，让她在沉稳中显出几分的肆意来，带着神采飞扬的傲气模样。
只是这样的她，气势十足，却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那样的轻俏灵动、笑语嫣然。
除了一样的五官、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学校，她和他的乔里，到底还有多少是相同的呢……
“嘶……”指尖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到了尽头，苏锦辰忙不跌的扔出去后，疼得将手缩了回来。
“那个……有事吗？”乔里伸手摸着额头掩饰有些忍不住的笑意，力持平静地问道。
“没事。”苏锦辰看了她一眼，转身将扔在地上的烟头踩熄后，弯腰准备将烟头捡起来。
“用这个吧。”乔里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恩。”苏锦辰用纸巾将烟头包住后拾了起来，走远几步扔进垃圾桶里。
“不好意思，临出门接到同事电话，所以下来晚了些，让你久等了。”乔里微微欠身后，快步走在苏锦辰的身边。
“MG的总部那边加班多吗？”苏锦辰找了个安全的话题，随意地问道。
“做这一行的，只要项目来了就会加班，不接项目的时候倒是可以朝九晚五。”乔里微笑着说道。
“是这样……那么项目是上级指定，还是自愿选择？”苏锦辰顺势问道。
“都有，不过最后是不是要接，还是看投资顾问自己。”乔里说道：“但公司能独立做项目的投资顾问总是有限的，所以其实无论是上级指定、还是自己选择，可选的余地都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