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乔里认真地说道：“如果项目是我接，项目的公开信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项目不是我接，对不起，与项目有关的所有信息我都不能和你说。”
“……乔里，你应该知道，这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收购案，可能是国际资本对中国民族品牌的狙击。”苏锦辰也以同样认真的态度看着乔里，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到：
“乔里，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不是所有的收购都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还有恶意收购、还有野蛮收购，如果只是企业之间的相互撕杀，那与我们无关。”
“但明显，他们在对中国传统品牌进行围剿，所以我们至少要给企业一个提醒，你说呢？”
乔里敛下眸子，沉默少许后，沉声说道：“我不认为收购有恶意或者野蛮之分，身在这场游戏里，就要遵守游戏的规则，收购或出售，企业各凭本事，最后总是要双方签字交易才能达成。怕血、怕死、怕失败，那就不要进商场、不要做企业。”
“你……你不能否认，在合法的边界里，还有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苏锦辰沉声说道。
“你同样不能否认，做企业的谁都不是纯良之人，比的不过是谁的手段更高明而已。”乔里一脸淡然，并不妥协－－规则之内，输赢各凭本事罢了。
“……好吧，我不认同你的观点，但我们没必要为此再争论。如果你接了百里的项目我便罢了，我相信你。如果不是你接，这个信息我会知会百里的董事长。”苏锦辰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后，妥协着说道。
“那么思达地产呢？”乔里侧眸看他，批评他说道：“可见你关注的并非收购中的恶意与否、而在意被收购对象是谁。”
“当然不是。”苏锦辰解释说道：“思达地产是现代型企业，掌门人深知反收购之道，就算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一部分股权，他也有完全掌控企业的能力。但百里日化不同，家族式基因、沉重的历史包袱、曾经成功的经验，都让他们面对外来资本的侵入毫无抵抗力。”
“所以你这是要做英雄？”乔里反问。
“乔里……”
“好了，我不和你抬杠。我只问你，为什么苏氏的舒美净你能保持职业的态度，而在百里日化上就不能了呢？”乔里摆了摆手，看着他问道。
“如果只是个案收购，我同意你说的，规则之内，输赢各凭本事。但如果是在清洗和垄断中国市场的某个产业链，这用心就太险恶了。作为中国的企业家，对中国的商业发展有一份责任和义务。”
苏锦辰认真的说道：“我不是英雄主义，但这件事的影响真的很大。”
“……”乔里沉静的看着他，半晌之后，缓缓说道：“你说的话我会考虑，有些数据我也需要再核实。但我有我做项目的原则，你要做什么我不反对，但我的项目信息不会与你共享。”
“……好。总之我不会让你难做。”苏锦辰轻轻点头，柔声说道：“反正，我个人力量也阻止不了大的趋式、而你也只是一个项目的操盘者，改变不了资本的大局。我们各自尽心而已。”
“恩……”乔里轻应一声，低头沉默吃饭。
苏锦辰将汤递到她手边，脑子里想着DW公司垄断中国日化市场的可能性，但也没有再和乔里提这事。
毕竟她看到的只是单个项目，接受的又是西方教育，对他的想法不理解也正常。但也因为她的不理解，他才更加为难－－她初回国，事业生活皆处处风险，他当然不能再增加她的困扰。
但民族品牌的现状也实在堪忧，若任其发展下去，未来的中国的商业板图上，国际资本恐怕会有绝对的优势，那么也就等于将中国商业发展的命脉交到了国际资本的手里。他即便个人力量有限，但有了这种忧虑之后，又怎么能坐视呢……
相较于苏锦辰的为难，乔里的想法则简单得多。收购是资本的博弈、商业布局则是智慧与胸怀的较量，既然入了局，就努力去做头狼。
你若只是头羊，难道还奢望狼会放过你吗！
*
“我吃完了，还要加会儿班。”乔里收起碗筷，边起身边说道。
“放着吧，一会儿司机会过来收拾。”苏锦辰也推开碗筷，起身与她一起去客厅的临时工作区。
“你的生活方式，让我想到奢侈两个字。”乔里摇头说道。
“钱是为人服务的，它但凡能创造一点价值，或为你我省下时间、或让你我能更放松的享受时间，它的存在才会有意义，否则就只是一堆数字而已。”苏锦辰笑着说道。
“同意。”乔里点头，笑着说道：“但我对数字很有兴趣，我喜欢看到自己帐户里的数字不断的增加，它让我有成就感、有安全感。”
“是不是做你们这行的，都有这个爱好？”苏锦辰帮乔里拉开椅子后，转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不知道，反正我是。”乔里边笑着、边将那四大本资料搬到桌子上。
“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看项目资料……”苏锦辰看了她手上的皮面文件夹一眼，不禁叹息。
“难道你会拿去看？”乔里轻挑了下眉梢，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会。”苏锦辰哂然一笑。
“所以嘛。”乔里将笔在指头尖转了一圈后，翻开文件开始细看起来。
苏锦辰看着她温柔笑笑，便也拿了让赵子成带回来的文件一一批复。
窗外的夕阳余韵早已消失殆尽，钻石似的灯光星星点点的打在窗子上，衬得沉下来的天空更加的暗沉，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晚上。
室内的光线渐暗，只是适应了原本亮度的两个人似无所觉，只见乔里的四大本资料夹，已经有两本放到了左手边，手上正看的是第三本。而她电脑里的电子表格里，早已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各种数据。
至于苏锦辰，那些个要批复的文件，或快或慢，已经批了大半，倒是看到品牌咨询公司给锦心做的下年度品牌规划，便又联想到国际资本对国内日化产业的侵噬。
或许，以资本碰资本，也是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