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上写明,如果他发生了意外,百分之二十的家产会留给许毅良。
如果他当初没有这么贪心,急着把全部家产抢过来,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至少还能小富即安。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许清梦走出去,外面一阵轰鸣,下起了雨。
姜城第一场夏雨。
大雨滂沱,侵占了整座城市,密密麻麻的打在挡风玻璃上,整座城市都被掩盖了。
许清梦眼前花了。
温热的水雾蒙着,连雨水也看不清。
她记得,从许家被赶出去的时候,也是下了这样大一场雨。
喧嚣的雨声中,万籁俱寂,一切都被掩盖了。
雨打枇杷、风过楼台。
她可以毫不忌讳的哭,放肆的、大胆的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雨后。
天边是彩虹,地上的小孩儿出门踏水,一切都没变。
唯一的不同。
是她没了父母。
她被安婉牵着回洛家,那个温柔的女人,双手也温暖得让人想要依赖。
她喜欢洛家的一切。
后来搬回许家,也是不想让洛家因为她受人非议。
她提出要搬出去的想法,安婉去和许家谈了。
迫于洛家的压力,他们才不得不接纳了她。
晃眼快二十年,她总算夺回了许家的一切,能够堂堂正正站在她父母的墓前,无愧于他们。
按着发酸的鼻尖,轻轻揉了揉。
一张纸从前面递了过来。
“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一些。”
眼睛震惊的眨动。
眼泪顺着睫毛滚了下去。
“你怎么在这里?”许清梦瘪着嘴,声音里带着哭腔。
委屈的情绪,忽而如这天降骤雨,倾泻而出。
明明不委屈的。
可一看见他,就委屈极了。
委屈得想要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藏也藏不住。
一个刹车,洛星河把车停在了路边。
转过身,替她好好擦了擦眼泪。
“周叔有事,我让他先回去了。”
许清梦吸了吸鼻涕,“后面怎么有一辆警车跟着我们?”
“碰巧吧。”
“哦。”眼睛擦干,许清梦才稍稍看清外面的路。
又回头看洛星河,哭的时候,窄窄的肩一耸一耸。
“可这不是回家的路,也不是去俱乐部的……你要去哪里?”
“带你去个地方,看场好戏。”
气温骤降了几度,许清梦冷得小脸都白了。
洛星河脱下外套,把她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借给你穿,擦眼泪可以,别忘上面蹭鼻涕。”
许清梦别过眼,嘟囔,“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用他的衣服擦鼻涕都是七岁干的事了,竟然还记得。
洛星河果然记仇。
车停靠在了郊外的墓园。
洛星河撑着伞带她进去,雨已经小了,远远就能看见里面的一群人。
舒和雅也刚好带着人赶到,正准备动手。
看见许清梦,笑得格外灿烂。
疯了一般。
“来了啊?你来得正好!正好看看你短命的爸妈是怎么被人挖坟的!”她叹了一口气,“我看他们还真惨,生个不争气的女儿,克得他们短命就算了,死了还连累他们被挖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啊!”
许清梦想冲过去,被洛星河抓住了。
她瞪红了眼,“你动手试试看!许家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你要是敢动,我马上报警处置,让你进去陪许毅良!”
舒和雅尖声笑着,“哟,好大的架子啊!果然是洛家的夫人,攀上了高枝就是了不得。不过我告诉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这块墓地,我们已经卖出去了!”
许家的财产全部判给许清梦,那也是今天的事。
许毅良早算计好了,昨天一早挂在二手市场,转卖给了其他人!
现在这块地不属于许清梦。
洛星河撑着伞,握住许清梦的腰。
“那就挖吧。”
许清梦错愕看向洛星河。
舒和雅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你特意把许清梦带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我们挖坟?”
“嗯,挖。”男人酥哑的声音淡淡的。
舒和雅反倒挖也不是,不挖也不是。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瓜。
豁出去了!
地都卖出去了,她就不信,他们能拿她怎样!
舒和雅亲自扛过一把锄头,冒着雨,卯足了劲,一锄头落了下去。
许清梦抓着洛星河的手猛地用力,呼吸停滞。
顷刻。
警笛长鸣,一群警察从下方的警车上涌来。
舒和雅傻了眼,“你们这是做什么?这块地又不是许清梦的,你们还想硬抢不成?”
“嗯,不是她的。”洛星河把伞递给许清梦。
优雅的走上前,蹲下身,细致的把土埋了回去,压得平实了。
站起身的时候,警察也赶来了。
他唇角一牵,“是我的。”
舒和雅半天没反应过来,见洛星河取出转让协议,才发现自己掉进了洛星河的陷阱!
“你早知道我们要卖墓地,把它收购了过去?”
洛星河笑道,“对啊,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出戏。”
回过头,“陆警官,这件事就麻烦你了,这个女人擅自闯入私人墓地,还动手挖坟,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这句看着办……
陆警官紧张的擦了擦汗,“是,我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许清梦踟蹰了许久,冒出一句话。
“你这一手钓鱼执法玩得漂亮。”
她都没想到,洛星河能猜中许毅良会玩这种手段。
洛星河笑着,“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夸我?”
“唔……如果你觉得是,也可以算是吧。”
“奖励。”
摊出一只手,摆在许清梦面前。
许清梦赶紧把他的时候塞了回去,“天雨路滑,好好开车。”
“那我的奖励呢?”
许清梦忍不住嘟囔,“洛星河,你几岁了。还吵着要奖励。这种事我上小学就不干了!”
“我说几岁你会给我?”
许清梦:额……
“四岁?”
“那我两岁,给双份吧。”
许清梦这才真正感受到洛星河脸皮有多厚。
要是能弄个脸皮厚的排行榜,他排第十,前九都得空一排出来。
她心不甘情不愿,“好,回头给你,就当是这场戏的票价了。”
等着今天开庭,许清梦整晚没睡着。
刚回到家,挨着枕头就沉沉睡了。
来例假没休息好,又受了寒,许清梦发了场高烧。
睡过去后,昏昏沉沉一直没醒。
白皙的脸颊殷红,头发被汗水浸湿,衣服也湿透了。
洛星河回房才看见,轻轻拍了下她。
忽然被一只小手抓住。
热乎乎的都是汗,抓紧了他,“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