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波流转，快速打开了录音。
“你说你拍了我的裸照？”
“是啊！怕了吧！你就是在嘴上说着女人的贞洁不重要，不重要你怎么不去卖啊！不怕唾沫星子淹死你！到时候街坊邻里都说你是破鞋，你还能说贞洁不重要？”
我摇了摇头，自嘲自己当初看上了什么玩意。
“我告诉你，你乖乖把合同签了。就算我们不能成夫妻，我也会念着你这份情。以后有事吱一声，我还是会念在旧情的份上帮你一把。”
我笑了，“正好，我有一个忙让你帮。”
我把糖糖拟好的起诉草案甩在他面前。
“你看看侵占财务判几年？”
6
孙绍一口一个贱人叫着，我无奈摊手。
“如果你想用裸照威胁我，不好意思，你发出去我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告你传播淫秽物品。”
他愤怒地砸碎手边的花瓶，我出声提醒，“sorry喽，这个小一万呢。”
孙绍悻悻摔门而去。
我立马开车去闺蜜家吐槽这次战果。
糖糖乐得在床上打滚，“我靠，这人是法盲吗？脑子直同大肠？”
我也跟着合不拢嘴，她突然收起笑容，郑重其词道。
“不得不说，你眼光挺差的。人群中找了个最丑的，人品里找了个最烂的，我都怀疑你有恋丑癖。”
我回想了一下孙绍的脸，嗯，还挺丑的。
“我没有。”
她拉着我盘腿面对面坐着，“那你说你看上孙绍哪一点？”
“性格好？显然现在推翻了。那就是对我好，当时谈恋爱的时候他风雨无阻为我带早餐，生理期还会给我买红糖小圆子。”
糖糖很震惊，“就这？就这？”
“你是吃不起红糖小圆子，还是吃不起早餐？你、你……”糖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果然你遇到渣男都是有原因的！你就喜欢渣男的甜言蜜语和一些不用花费多少心思的cheap细节。”
“你在外面受委屈了，吧啦吧啦说一大堆，他只用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你哄好。你还哇！爱神射中了心脏！他怎么这么贴心，这么懂我！”
“他既没有给你提供具体的解决意见，也没有实际的行动安慰。如果所有事情靠嘴皮子就能解决，那吃草的就不是羊了，应该是你。”
我一拍脑门，确实是。
“我这算吸渣体质吗？”
糖糖掰手指头给我数。
“初中你说阿姨管你太严格，你喜欢放浪不羁爱自由的街边小混混，差点被你妈打死还是我去救的你。”
“高中你说穿白衬衫致命般迷人，班里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衣服，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然后我带你去旁听一次案件，你说你喜欢那个穿白衣服的杀人犯，差点又被打死。”
“大学你喜欢幽默风趣的，谈了一个体育生，结果人家脚踏两只船，分了。现在这个孙绍，是这么多中最丑的一个，你却差点跟他走进婚姻殿堂。”
她手抚上我的额头，“我有时候觉得你跟被夺舍了似的，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智障的。”
我认真地给她分析。
“我初中喜欢痞的，所以找了小混混。高中喜欢穿白衬衫的痞的，所以那个杀人犯我一眼相中了。那个体育生更是穿白衬衫又痞又有趣，很会说情话。”
“我每次都挨打，不然就是遇人不淑。我想找一个丑的总不至于这么多事情了吧，只要对我好我就不挑。我妈也没打我，我以为她很满意。”
“我不服气！这可都是我一次次教训换来的经验，哪是一句吸渣体质就可以总结的了的。”
她指着我的脑门，“你呀，早晚把阿姨气晕了！”
7
我家门口围了一群记者。
孙绍妈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天喊地，大肆宣扬我这个渣女的所作所为。
闺蜜打电话过来让我拍摄全景，准备留存当作证据。
“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估计是看打官司无望，想用舆论来压你。你先挺住，等我忙完手中的事情就去。”
我笑呵呵走向孙绍妈，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伯母，快起来，地上凉。”
她恶狠狠甩开我的手，“少在这里装好人！你害得孙绍还不够惨吗？亲戚朋友都在看笑话，都是因为你！”
她走到镜头前指着我说。
“这女的恶毒的很！就因为家里小孩拿了她一条项链，她就不结婚了！不就是一条项链吗？她非要跟一个小孩计较那么清！我说等婚礼结束后还给她，她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我挡到她的前面，“伯母，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首先，这个你口中的小孩已经十七了，是完全刑事责任人。她不经过允许拿走我的项链是可以坐牢的。”
“其次，那不是【就一条项链】，那是结婚要用的项链。是我妈给我，注意，是给我专门打造的结婚用的项链。”
我在镜头前比划，“这么大，纯金的。她说小孩不懂事，看见喜欢就戴走了。谁家不懂事小孩会拿走一个纯金的项链，我看她懂事着呢！”
“你什么意思？”孙绍妈抓住我的头发喝道，“你想说是晓晓偷的？”
保安立刻冲上前钳制住她的四肢。
她蹬腿试图反抗，直接被架走了。
孙绍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手里拿着手机直播。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孙大哥实时为老铁们播报我那恶毒女友。看，那是我妈，都五十多了！被人架着走，我做儿子的却没有一点办法！”
“真是造孽啊！我本来要娶她的，她却因为小妹的无心之举生气，直接在婚礼上一走了之！”
我朝几个记者示意，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了然的微笑。
是了，就你们会请记者，我就不会请？
几个记者快速冲上前簇拥着孙绍架好摄像机。
麦克风抵到孙绍嘴边，高声询问道。
“对于你前女友向你的妹妹提起刑事诉讼这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用眼看！我妹就是一个未成年人，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一点不顾往日的情面！非要弄得这么僵吗？”
“老铁们评评理，我妹从小被惯的脾性大了点，什么东西不给她就要闹，我不是怕影响婚礼吗？所以说结束后立马给她要回来，她直接不结了。
还说看清了我们家的真面目，咱说心里话，我们家对我妹可是有求必应。这还不能体现我们家对女孩的态度吗？”
手机里直播的弹幕满天飞，骂我的人不占其数。
闹吧，闹吧。
我一早准备好保安，安插了记者，就等着他们来闹呢。
闹得越大越好。
8
学校里孙晓晓成为“名人”，回家和父母哭诉。
“都怪哥，非要娶那王瑶瑶，害得我在学校里被人骂！说我心肠恶毒，就是不想让嫂子进门！”
孙绍妈耷拉着脸，不悦道，“这怎么能怪你哥，你哥能知道她会因为一条项链生气吗？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拿那条项链。”
孙晓晓哪里听得这样的反驳，立即跳脚。
“对！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拿走项链，是我不想让她来我们家！全都是我的错，这样行了吧！”
“够了！”孙绍爸声色俱厉道，“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律师函已经收到了，你快把那些东西还回去，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她从来没有在父亲脸上看过这样厌烦的表情，在孙晓晓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威严中带点温柔，从来不发火，话都很少说。
虽然上次从姑姑嘴里听到父亲是那样的，但心里更多还是不相信。
孙邵揉了揉眉心，也没有好脸色，“这都什么时候了，收一收你的大小姐脾气吧。”
她想不明白，因为一条项链所有人就对他横眉竖眼的。
不就一条项链吗！
她怒气冲冲将房间内的首饰、包包、发卡……整理出一大堆全丢进箱子里。
然后坐上后座，不情愿开口道，“我不会开车。”
孙邵跟了上去，发动汽车赶往王瑶瑶家。
9
而我正在看网上的留言。
“我跟她一个班的，她就是一副没脑子的样子，很容易被别人当枪使。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在她面前一怂恿她就去做。”
“她之前还把隔壁班班花的脸给烫伤了，一杯子滚烫的水泼过去啊，尖叫声我如今还记得。因为她听别人说这个班花说她坏话，最后双方家长都来了，因为对方不和解，她还被记一次大过，留校察看一年。”
这件事情我倒是不知道，正想着，门突然被打开二人闯了进来。
“诺！给你！这些都还给你！”
孙晓晓重重将箱子放在地上，末了还用脚踢了踢。
果然是没脑子的人。
我俯身随便拿起其中一只发卡，“这只发卡是从香港买回来的，当时花了三千，整齐五颗钻，现在只剩下四颗了。”
又拿起一只口红，“这只都用光了，一只小一千呢。”
再一次拿起包包，“这只包少说也有十几万，你看这里有一道划痕，损坏了物品的，同样也是要坐牢的。”
孙晓晓憋不住了，插着腰质问道，“我都还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再说不是你送我的吗！你非要把我逼死你才如意吗？”
我淡淡推开她指着我的手，“我没逼你，你不想送过来你可以不送，你在家里等着被传唤就行，我也不会和解。你家里人这么爱你，肯定不会让你坐牢的。”
她又生气又不知所措，祈求的目光看向孙邵，声音染上哭腔。
“哥，我还这么小，我还没有出去看世界！哥！你替我去坐牢吧！”
孙邵听见这些话脸色如黑锅底，冲上去打了她一巴掌，“你这些年闯了多少祸，哪次不是我给你擦屁股！你还想让我替你坐牢？”
孙晓晓鬼哭狼嚎，二人撕打起来。
9
我去医院看孙姨的状况，她身体状态稳定了，但是下半身完全麻痹。
期间她的娘家人和婆家人没有一个人来。
我给她请了一个护工，照料她的日常起居。
我接过护工递来的碗，舀了一勺递到孙姨的嘴边。
她的眼角划下一滴清澈的泪。
我擦掉眼泪安慰她，“以后啊，你就是我的长辈，我给你养老送终。”
“你受过的那些苦，我会想办法替你讨个公道。”
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拉着我的袖子塞进她的胸口。
我面上一怔，掏出来竟然是一张通知书。
因为长久的翻折加上温热的环境，整张纸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化瓦解。
通知书上方方正正写着的，是孙下女的名字。
而孙绍的父亲叫孙上男。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守着这残缺的通知书熬过这几十年，她是否想过还会活着看到沉冤昭雪的日子。
我快速将所有的资料发给糖糖，准备开庭审理。
回家时遇见孙绍，他朝我晃了晃手机，“还多亏了你绝情，不然阻止我发大财！这几天的打赏都够我花一辈子的了。看这辆车，哥新买的，花了几个达不溜呢！”
我面无表情鼓掌，“那恭喜你啊，你妹不用坐牢了。”
“她坐不坐牢管我什么事，我又不会替她还钱，她那脑子搁监狱呆着正好。”
他咔咔对我一阵拍，“感谢老铁送来的火箭。”
我极力保持微笑，在他机车轰鸣远去后我又追加一条律师函。
除了孙上男顶替妹妹上学的一条冒名顶替罪，加上一条孙绍的侵犯肖像权。
这家子全是法盲啊！
我将刚才的录音发给了孙晓晓，毕竟她亲爱的哥哥买了机车也不愿意帮她还钱。
然后撤回。
至于看没看见，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没想到孙绍爸会来找我，他翘着二郎腿悠悠开口，“小妮子不要心高气傲，这样容易得罪人。”
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不怕得罪人。我闺蜜是律师，谁让我不爽我就直接律师函警告。”
他看我不听劝，直接步入正题。
“我用我妹的身份上学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何必非咬着不放？我现在成家立业都是靠着当初这份大学得来的。我儿子虽然和你最后没有走到一起，你就心生报复要毁了我们一家子吗？”
我翻出孙姨的照片给他看，他面露尴尬转过头。
“你也看见了，她现在还半身不遂，她难道不是被你们毁了一生吗？”
他气得想抽我，最后碍于我身后的保镖愤愤离去。
意外却发生了。
他回去就看见这样一幅景象。
孙绍躺在地上，身上流出汩汩血水，眼睛死死盯着正在直播的屏幕。
孙邵妈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哭流涕。
孙晓晓不知所踪。
孙绍爸一时接受不了昏倒在地。
10
孙晓晓知道自己被抛弃后怨气满腹，质问她哥为什么不给她还钱。
没想到当时孙邵在直播，网友提议，如果能让孙晓晓哭，就给他刷游轮。
他为了流量一次次激怒孙晓晓，大言不惭
“这么多年你以为为什么对你一个丫头片子那么好，都是因为要把你培养成摇钱树！嫁出去后还能心甘情愿补贴家用！”
“本来因为之前烫伤那个女孩赔了一大笔钱，我妈就说要把你嫁给那个杀猪的，结果人家拆迁成了暴发户，聘礼都给了，我妈全给我付了房子首付！”
“你啊！就是个没脑子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她痛哭流涕摇着头不敢相信，“妈妈这是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孙邵妈把头转过去并未回答。
我在孙邵直播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恶寒无比。
能在外人面前隐藏这么多年，心机如此深沉。
我之前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家人对妹妹格外纵容，原来这些“爱”是明码标价的。
她会拿走我的东西，还抓住我好说话的弱点，一个没脑子的人不至于这么贪婪，肯定是有人在她耳边怂恿。
活在欺骗中的孙晓晓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理智被彻底击溃，直接用餐桌上的水果刀把孙邵给捅死。
她妈在一旁吓到当场昏厥。
周围听见动静的人赶到她家，就看见孙晓晓神色恍惚，嘴里一直念叨。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坐牢。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要坐牢。”
然后就纵身一跃。
直播间的网友们炸开了锅，纷纷倒戈指责刚才提议的人。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孙邵爸回去时已是家破人亡，自己也急火攻心中风被120带走了。
我在直播间看到全部过程，立刻报警。
警察立刻将相关人员带回去审讯。
一家人突然就支零破碎，我怕孙邵爸接受不了，就把他和孙姨放在一个病房。
两个人是彼此亲近的人，在最后的时光里相互陪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吧。
可是我从他的脸上却只看见了恐惧。
二人对掉的人生轨迹，如今却踏上同一个道路。
日日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我撤回对孙晓晓的诉讼，人死不能复生，谁都没有想过是这样一个结果。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善恶终有报。
也有网友猜测这一切变故是否由我主导，但是人民警察给了他们答案。
一天我走在街头，准备给孙姨买新的被褥，遇见了孙邵妈。
憔悴沧桑，衣着破烂，甚至有些精神失常。
她一看见我就张牙舞爪朝我扑来，因为没有力气，落在我身上的手如同轻轻地挠几下。
她满眼是愤恨，语气歇斯底里，“都是因为你！你就是我们家的克星！你害他们死了，你却好好活着，凭什么！”
我轻易就推开了她，“如果你当初真诚待我，不在婚礼上给我难堪。也许我真就成了你家媳妇，但是没有如果，一切是你们咎由自取！”
我不理会身后的哀嚎，大步离开这里。
人各有命，我没进她家门是我的福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