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音折断一根木棍敲打一下被子,温和的笑着,“你不去是准备吃竹笋炒肉?”
陆建军发现周淑音不像是开玩笑,一骨碌迅速起来,“妈,你别打我,我跟你去。”陆建军不敢违背,不情不愿穿衣服鞋子。
陆莉莉实在是太小了,不适合外出干活儿,二来,陆莉莉昨儿个还在和她赌气,周淑音不理睬,准备晾一段时间。
三人很快到了国道,周淑音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早了,哪里知道王婶他们已经卖了六块钱了,听到这里,周淑音雀跃了,“城里头一个工人一个月才拿三十元,咱一早上能赚这么多。”
“辛苦啊,还要考眼力见儿,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外头乌漆嘛黑的,想要捡到煤炭,首先要熟悉道路,只有不很平坦的地方才会有煤炭掉下来,而煤炭的颜色和黑夜以及路边的一切石头浑然一体,哪里是这么容易做的事。
建军和建业哈欠连天,两人握着火钳瞅瞅看看。
对周淑音,他们敢怒不敢言。
周淑音在和隔壁王婶讨教经验,王婶压低声音说:“这条路凹凸不平,有的地方是老些年就有的水洼,有些地方是咱们村的二混子故意挖出来的。”
王婶热心的将位置说了出来,“你守株待兔就成了。”
尽管二混子这么做的确有点不大道德,但对卡车来说,掉下来这零零星星的煤块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周淑音回头,看到建军和建业在咬耳朵,顿时生气,叉腰朝那边喊,“做啥呢?乏驴子上磨无精打采的,村里就数你们懒散,谁家孩子不是漫山遍野找补家用?”
在村里建军和建业是有点懒散,但还不至于是反面教材。
倒是有一些勤快娃娃天刚亮就跟了家里人出来捡煤块挖野菜之类。
周淑音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从小教育孩子,那么就要狠狠心,这对他们和自己都是好的趋势,建军和建业答应一声,灰溜溜的到了周淑音跟前。
她带了俩小孩到远处去。
也是他们运气好,太阳上来一杆子高低,三个人各自都弄了半蛇皮口袋,他们跟随了王婶到附近采购点去了。
称了称,居然卖了七块五。
周淑音笑了,拿出来两块钱一人给了一块,“妈可不要你们白帮忙,喜欢什么就去买什么,至于其余的钱我还要攒起来,将来咱们进城用。”
“咱真的进城啊?’建军元气十足的问,“我只在电视上看过城里头的高楼大厦,咱们进城也要住楼房。”
旁边的建业说:“城里还有公交车,嗖嗖嗖的,听说他们屙屎在屋头,嘻嘻嘻。”
周淑音忍俊不禁,摸一摸俩孩子的脑袋,“咱们回去吧,我给你们包饺子吃。”
一来是犒赏俩小孩,让他们知道自食其力的甜。
二来,这顿饺子也是做给陆辙的,为了贴补他们娘儿几个,陆辙到伐木场去了,那边的活儿辛苦着呢,总要填饱肚子才好干活儿。
建军和建业到供销社去买拉丝糖和牛皮糖去了。
周淑音到菜市场去买五花肉,听到几个妇女在叨叨:“听说了吗?后山又出事了,哎,年纪轻轻的撇下几个孩子就去了,真可怜。”
“伐木的活儿本身就不好做,你以为咱这家具是怎么来的?”
“也是。”
听到这里,周淑音不免心惊肉跳。
陆辙今天第一天上工,可千万不要出问题,但再仔细一想,陆辙是部队里的人,身体素质一定比一般人强。
到供销社门口,看建军和建业在等她。
周淑音看看两人手里的东西,吃的玩儿的都有,她翻白眼,“不知道团结啊,不给你妹妹买东西?”
“我们只有两块钱嘛。”
两人说。
周淑音到里头买了一包高粱饴走了出来,东西交给建军,“你是老大,到时候你交给她。”
“哦,知道了,妈你还是疼老幺。”建军嘻嘻笑,周淑音没说话。
到家里,周淑音包饺子,陆莉莉过来帮忙,建军和建业在外面握着木手枪追着玩儿,“我是警察,你是小偷。”
“坏人,妈你看建军哥欺负我呢。”
周淑音喜欢这一刻的温馨和甜蜜。
她才准备招呼陆莉莉过来,莉莉就看明白她意思了,找一双筷子走了过来,坐在圆凳上,“妈,我给你帮忙。”
“哦,好。”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吃了饺子,周淑音到地里忙去了,天黑之前往回赶,在小石桥附近看到了陆辙,陆辙累了一天了,但精神头居然很旺盛,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威。
周淑音先发现他,朝那边吆喝了一声。
陆辙急忙回头,看周淑音挎着一个竹篮子,里头有不少野菜,陆辙心疼起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天都快黑了,多危险?”
“弄点野菜罢了,没什么危险的,你不要在意。”周淑音抬头看看陆辙。
给他擦一把汗水,“我做了饺子,猪肉大葱的,你多吃一点。”
“你和孩子们吃。”
“那咋成?”话说到这里,陆辙一把将周淑音的竹篮子抢了过来,态度有点蛮横,粗鲁中带了点儿温柔,“给我。”
“我能成。”
“给我!”
周淑音笑了,索性大摇大摆跟在背后。
到家,周淑音下饺子,建军和莉莉吃了不少,倒是建业,没动筷子,周淑音担心起来,走到床边,“你不舒服?”
“热腾腾的呢,我是不是发烧了?”
周淑音紧张了,用手背试了试,发现的确比自己的体温高,这下陆辙也没心思吃了,撇下筷子就走过来,用同样的动作试了试。
确定是低烧后,陆辙这才说:“你去准备毛巾,我给他敷一下,物理降温就好了,不要担心。”
陆辙之前在部队和野战军的军医廖明致学习过一些基础的急救常识,这不,说用就用上了,周淑音忙前忙后的帮忙。
两小时后,低烧自行消失了。
建业看着两人,泪水顺着眼眶流淌了下来。
“还不快谢谢你叔。”
“叔,这次多亏你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