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文感觉喉咙有些发哽,还想道歉,却听到少女开口说:“楚公子应该是和楚老爷一起来的吧?可能是府里的下人不小心带错了路。我让人带公子去客房换身衣服,然后再送公子回前厅吧。”
少女的语气温柔,并没有把他当作傻子来看待。
沈锦文抱拳道:“多谢小姐。”
沈锦文离开后,青缇和绿腰一个丫鬟便皱着眉凑到了叶倾城身边。
“小姐,你怎么能让那个傻子在府里换衣服啊?万一这事儿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小姐啊?”青缇担忧地说道。
“就是啊,楚家本来就不想解除婚约,那个傻子万一被小姐的美色迷住,一直缠着小姐怎么办?”绿腰也跟着附和道。
这一个丫鬟从小就在叶倾城身边伺候,特别护主,现在都快愁死了。
叶倾城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温柔地说道:
“楚夫人对我娘有救命之恩,这门婚事是多年前就定下的,理应遵守。而且我觉得那位楚公子看起来挺正常的,并不像傻子。”
“他如果不是傻子,那肯定就是个浪.荡子!刚刚他的眼珠子都快黏在小姐身上了,正人君子才不会像他那样呢!”
青缇边说边比划,对沈锦文的第一印象非常差。
但叶倾城想到的是沈锦文那双猩红、泛着水光的眼睛。
虽然他们是初次见面,但叶倾城对上那双眼睛时,却莫名感到心痛。
因此,她不忍苛责,愿意放他离开。
“青缇,别乱说。楚公子今天只是走错路了。”
叶倾城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看到青缇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她又补充道,
“人无完人,我自己也有隐疾,何必对别人那么苛刻呢。”
青缇和绿腰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同时冲上前捂住了叶倾城的嘴。
“自从搬到衡州,小姐的梦游症就好了,小姐以后可别再说这种话了!”
青缇急切地说道。
“夫人听到这话会伤心落泪的,小姐自己不在意,也要为夫人想想啊。”
绿腰也跟着劝道。
这一个丫鬟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
叶倾城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
在前厅里,楚天云正满脸堆笑地站在楚铭旁边,与之前在楚天赐面前表现出的那种乖张跋扈截然不同,此刻他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衡州州府的叶砚和他的夫人端坐在那里,只是淡淡地扫了楚天云两眼就不再关注了。
楚铭和叶砚寒暄了几句后,就进入了正题,他有些抱歉地说:
“我夫人和尊夫人是手帕交,两人还有过命的交情,所以她们早早就为一个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按理说,我应该早点登门提亲的,但天赐小时候出了意外变成了痴儿,我实在没脸提起这门婚事。”
虽然楚铭没脸到叶家提亲,但这些年他可没少在衡州城宣扬自己的妻子救过叶夫人的事情。
因此,衡州城里人人皆知,州府大人欠了楚家一条命,如果不把宝贝女儿嫁到楚家,那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叶砚和叶夫人都没有接话。
楚铭轻咳了两声,接着说:
“这是我的次子天云,他今年参加府试中了秀才,还算有些读书的天分。但天赐的病一直没好,不能耽误令爱。所以我想替天云求娶令爱。”
楚天云虽然才十五岁,但在这个年纪能中秀才已经算是非常聪明了。
不过,楚家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镖局,无论是财力还是地位都远远比不上叶家,所以这门婚事仍然是楚家在高攀。
叶夫人冷笑一声说:“秀才又怎么样,一个庶子凭什么娶我的女儿?”
楚铭早就料到叶夫人会拿楚天云的出身说事,于是他立刻说:“天云聪明又孝顺,他母亲愿意把他记在自己名下,现在他也算是嫡出了。”
沈锦文刚好走到厅外,听到了这句话。
他大步走进厅内,大声质问:“庶子要记在嫡母名下,需要得到嫡母母族长辈的认可,还要在官府籍册上做更改,楚家有这些证据吗?”
经过一天的适应,沈锦文说话虽然还是有些生涩,但已经比昨天清晰多了。
楚天云本来还想看好戏呢,看到沈锦文衣衫整齐地出现,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锦文没有理会楚天云的问话,而是先向叶砚和叶夫人行了一礼,说道:
“晚辈楚天赐见过二位长辈。今日来得匆忙,礼数不周,还请二位长辈多多包涵。”
沈锦文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原本只是想给楚天云一个教训,不让他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决定要保住这门婚事,自然要给叶砚和叶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叶夫人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楚天赐了,只听闻他痴痴傻傻,连自理能力都没有,还以为他是个又脏又臭的邋遢鬼。
没想到今天一见,竟然是个容貌清俊的少年郎。
叶夫人忍不住问道:“天赐,你的病好了吗?”
沈锦文还没来得及回答,楚铭就抢先说道:
“没有,夫人您不知道,天赐这病一直都是时好时坏的。他现在看着能正常交流,但过一会儿说不定就又要哭又闹、打砸东西了。”
楚天云也跟着附和道:
“对啊,夫人您可别被这一时的假象给骗了。我大哥发起疯来,可是谁都不认的。”
沈锦文眼眸微眯,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具身子病了多年,就算有阮幺幺作证说他已经好了,旁人也不一定会相信。
看来,他只能多花点时间在外走动,才能让人真正信服。
他没有和楚铭、楚天云争论自己的病情,而是看着叶砚和叶夫人说道:
“日久见人心。请二位长辈给晚辈一年的时间,晚辈会用行动证明自己已经痊愈,并且还会努力考取功名。”
“你在这里说什么大话呢!你连乡试都没有参加过,哪儿来的资格考取功名?”
楚天云急切地打断道,他觉得平日里任他欺负的傻子此刻碍眼极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之前怎么没直接把这傻子推进河里淹死?
楚天云习惯了欺负傻子,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