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秋兰便接到了使团要启程进京的通知。
使令来得急促,他们必须在第二天早上出发。
营中的将士们都在忙碌地准备车辆、护送人员和干粮,直到深夜,营地才逐渐安静下来。
秋兰仿佛置身于事外,早早地便陷入了梦乡,然而,在万籁俱寂之时,她猛然间睁开了双眸,宛如从沉睡中惊醒的仙子,悄无声息地步出了营帐。
营帐门口,值守的将士正被周公召唤,半梦半醒之间,见到秋兰的身影,不禁诧异万分:“郡主,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
秋兰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轻声说道:“我要去向大少爷辞行。”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两人都未曾察觉,秋兰的面容宛如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僵硬而无生气。
“明日大人会亲自护送郡主和使团离京,郡主有何话,明日再说也不迟啊。”将士好意相劝。
“不,我必须现在见他。”
秋兰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两人无奈,只好陪着秋兰,一同前往沈锦文的营帐。
此时,沈锦文也刚刚就寝,听到通报,虽心生疑惑,但还是迅速点亮烛火,让秋兰进了营帐。
秋兰身着单薄,连鞋子都未穿,一双白.皙如玉的脚在泥地上留下了点点污渍。
沈锦文见状,不禁皱紧了眉头,关切地问道:“郡主是不是有什么紧要之事?”
沈锦文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秋兰如此急切地来见自己。
秋兰轻轻点头,宛如一朵在夜风中摇曳的兰花,径直走到沈锦文面前。
或许是担心别人听到,她走得离沈锦文极近,近得仿佛一仰头就能触碰到他的下巴。
这些日子,秋兰一直在喝药,身上自然而然地染上了淡淡的药香,这香气并不刺鼻,反而让人心生怜悯。
沈锦文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喉结微微滚动,他正要开口询问秋兰要说什么,却见秋兰突然抬头,那柔.软的唇瓣恰好落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紧接着,他听到秋兰用那宛如天籁般的声音说道:“大少爷,我想起来了,我喜欢的人是你!”
她的唇瓣轻轻张合,呼出的热气随之喷薄而出,这气息比任何药还致命,让沈锦文的心瞬间被融化。
沈锦文猛地一怔,正打算避开,却见秋兰眼帘一合,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他本能地伸手接住秋兰,紧接着,一个极其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来了。”
沈锦文抬头一看,只见沈锦州满身伤痕,一副狼狈的模样站在沈锦文营帐外,刚才秋兰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来人,叫军医!”
沈锦文连忙吩咐,同时把秋兰轻轻放到自己的床上。
沈锦州跟了进来,声音沙哑地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不清楚,有死士伪装成南越使臣混进营里,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她听到后就晕倒,后面她的身体就变的越来越虚弱,整天都在睡觉,今晚来找我也很反常。”
沈锦文简要地说明了情况,看到沈锦州浑身是血,不禁皱起眉头,
“你们遇到袭击了?”
沈锦州眉骨上有一道深深的剑伤,如果不是被人伏击,是不会伤的这么重的。
“我们按南越公主说的方位去找了几天,可是半路又遇到了风沙暴,牺牲了十人。第二天,我们又遭到伏击,我和另外两个士兵逃了出来,可是他们伤的太重最后还是没能挺住,只剩我一人来。”
沈锦州说起这些,声音低沉而沉重。
他出发时带了三十几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回来,这几天他的无能为力让他深受打击。
沈锦文拍了拍沈锦州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怪你,你能活着回来就很好了。我会派人去找回他们的尸骨。”
然而,沈锦州的下巴依然紧绷着,并没有因为沈锦文的安慰而放松。
那些兄弟是在他眼前一个个倒下的,他必须为他们报仇。
军医来给秋兰扎了几针,但秋兰依然没有醒来。
在军医看来,秋兰更像是得了癔症,晚上会梦游,她都不知道睡后会做些什么。
军医又给沈锦州包扎了伤口后才离开。
营帐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沈锦州问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军医的话他都听到了,但他并不认为秋兰说的是假话。
其实,她心里头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的亲大哥。
他利用中药对她动手动脚,还百般羞辱,让她痛苦不堪。
她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听话,全都是装出来的。
说实话,她对他从来就没有心动过。
沈锦文抬眼看向沈锦州,反问道:“我的想法重要吗?”
沈锦州瞅了瞅还在昏睡的秋兰,低下头说:“不重要,就算是你也没关系!”
——
等秋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久的缘故,她觉得头像被人砸了一棍子似的,又胀又疼。
马车里头太闷了,秋兰觉得喘不过气来,就掀开帘子想透透气,没想到正好看见沈锦州。
他正骑着马和马车并排走着,好几天不见,他黑了,也瘦了,眉骨上还多了条吓人的伤疤。
伤口看起来挺新的,刚结痂,光看这伤就能想象出当时有多凶险。
沈锦州感觉到秋兰在看他,就转过头来。
他的眼神和秋兰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又暗又深,一点光都透不进去,也看不出啥情绪。
就这么看了一眼,沈锦州就转过头去,骑马跑到队伍前面去了。
秋兰皱了皱眉,放下帘子,心里头不知道为啥有点失落。
梦江不是说他可能出事回不来了,怎么现在又好端端地出现在这儿了?
这么一想,秋兰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想啥呢?
她竟然希望沈锦州死!
虽然沈锦州把她的生活给毁了,让她受了很多苦,但她从来没恨他到想让他死的地步啊,她咋会有这种想法呢?
秋兰想找出原因,结果脑袋更疼了,她哼了一声,赶紧让自己别想那么多。
又送了二十里地,沈锦文抬手让大家停下,下了马对南越王子巴特说:“守边防是我的职责,我只能送巴特王子到这儿了,陛下派的钦差大臣会保护好大家,祝你们一路平安!”
巴特对沈锦文挺有好感,笑眯眯地说:“没事,咱们很快又能再见了。铁木达很喜欢你,等见到你爹,我会跟他好好聊聊你们的婚事。”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直接促成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