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其实最该珍惜的还是身边人，富贵荣华，终归是过眼烟云。”阳安大长公主感慨着。
孟云卿略有些诧异的看着阳安大长公主，她倒是没想到阳安大长公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个人一直给她的感觉便是颇为在乎权力的，她一直以为，阳安大长公主是那种想在权力中心翻云覆雨之人。
从多年前扶持皇上登基，再到如今想要扶持五皇子上位……
“大长公主教诲的是。”
“入宫去吧！”
等她们到了宫中，时辰还早，倒是来的人还很少。
随后阳安大长公主便说起要去慈宁宫看看太后。
“太后不是……”孟云卿有些诧异。虽说皇上没有对外说什么，没废除太后的尊位，也没说要追究太后的罪责。
可还是很多人都知道皇上只是没处死太后罢了，太后已经是失去了自由。
不管有没有皇上的明令禁止，旁人自然不会也不敢轻易去探望太后。
说到底，太后毕竟养育过皇上，皇上若是处死太后，难免会被人议论为“不孝”。纵有冤仇，养育之恩却也不能磨灭。
当然有仇在先，太后待皇上也从未真正的亲近过，皇上也绝无可能再把太后当成母亲来侍奉。
故而终身幽禁，也是皇上认为最好的惩罚了。
“只是去见一见罢了，想来也不会有人阻拦。”
既然阳安大长公主坚持，孟云卿也只得跟着走一趟。
再次到慈宁宫，孟云卿倒是有些不太适应。想来离上次到这里来还没过去太久，这里却是一下子变的冷清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否因着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竟然徒增了许多萧索。
果然在这宫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被皇上看重的便是门庭若市，被皇上厌弃的旁人便觉得晦气，想要绕着道走。
慈宁宫虽有人看守，不过见来人是阳安大长公主，便直接放人了。
阳安大长公主到殿内去找太后说话，让孟云卿在庭院中等她。
孟云卿环顾四周，应该是慈宁宫中伺候的宫人被调走了不少，显得空落落的。进了慈宁宫，倒好像比外面要更冷上一些，她拢了拢大氅。
殿内，太后坐在罗汉床上，听到脚步声便一眼扫了过来。
“是阳安来了啊！”
阳安大长公主打量着太后，太后卸去了往日里的繁重装束，只穿了一身颇为素净的旧衣裳。没有了往日的精神气撑着，倒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不少。
阳安大长公主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依稀倒还能瞧出些年轻时的样子来。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你我竟都是这般老态了。”阳安大长公主说着便坐了下来，“这慈宁宫里倒是从不曾有过这般寒凉之时。”说着还拢了拢衣裳。
天气越发的冷，而慈宁宫里似乎是炭火不济，倒越发冷的如冰窖一般。
太后低声笑起来，“你今日来，莫非是来看本宫的笑话？”
“不知道是不是年岁大了，我近来越发爱做梦，梦到我们年轻时候的一些事。白云苍狗，细细想来，已然过去数十载。”
“既是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想？”太后冷笑起来，“我们这样的人，这一辈子还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事，若总是耿耿于怀，何时才能放过自己？公主活到这个岁数，竟还如此不通透吗？”
“是啊！活了这么多年，始终也是不够通透的。倒是太后贵人多忘事。”
“你心里其实一直在恨本宫吧？”太后定定的看着阳安大长公主。“先帝过世后，你扶持皇上登基，再到如今种种，都是在报复本宫，是吗？”
阳安大长公主笑起来，“太后若是这样想，自然也对。我是恨你，当年你明明说好了同先生离开宫中，去过寻常人的日子。可后来呢？你竟是攀附上了皇兄，还几次三番利用先生，让他惨死。
“在你眼里，没有什么比权位更重要了。既是如此，我便让你看着手中的权力一点点的丢掉。”
“我贪图权力？这世上谁人又不贪图权力？你难道就不喜欢了吗？”太后一声声笑着，“你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权力这东西，就像是阿芙蓉，从未触碰的时候，自然不知其中滋味，更不懂旁人的沉迷。
“可一旦自己沾染了，便也知道滋味有多诱人，哪怕是勾着人一步步走向深渊地狱，也总有人甘之如饴。”
“可沉迷权力多年，你到底是输了。”
“输？在这权力里颠簸浮沉，谁又真正赢了呢？你真的以为，如今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了？”
“我自然不敢这样想，不过是你，终究是一无所有了。”阳安大长公主含笑看着太后的眼睛，“失去儿孙的下场，如何？”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扶持皇上登基，却没想到他让你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疆场上吧？”太后“哈哈”笑起来，“我们处心积虑，争来斗去，斗不过是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阳安大长公主神色微变，眸光霎时阴沉。
“因果轮回，不管是谁，做了错事，自然都要付出代价的。我们有我们要付出的代价，旁人也是。”
“那我就等着看你阳安公主的手段了。”
“倘若岁月能重来，你当年是否还会选在留在宫中？”阳安大长公主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忽然回头问道。
太后微微一愣后摇头，“会，我依然会选择留在宫里。帝王的恩宠，哪怕是毒药，也让人推拒不得。我和你不同，我生于贫家，吃过太多的苦，自然对权力趋之若鹜。
“明明以为一辈子不可得的一切，若有那么一日触手可及，我为何不抓住？你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用争，不用抢，便有人将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你哪里会懂，我和家人只是想活着，便用尽了全力，为了活的好一点，便要疲于奔命。
“阳安，我们本就不是一样的人，你也没资格来评论我做事的对错。这个世上，到底只有一直活的好的人才容易成为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