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你长兄遇刺一事同她有关,有找她问过此事。当时我们争执了一番,我也说出要休了她的话。”安国公说道。
“其实父亲对母亲,终归是还顾念着情谊的吧?”孟云卿咬了咬唇。
即便是蔡氏对父亲下手,可是父亲始终没有求救,只能说是顾及多年情谊。
这里是安国公府,父亲经营多变,哪里是蔡氏轻易能完全掌控的地方。
若非父亲的纵容,蔡氏根本无法做到这样的地步。
何况御医来给父亲诊脉,父亲若是想求助,完全可以让御医给皇上带话。
蔡氏谋害安国公,即便是蔡氏出身名门,皇上也必然会处置。
而父亲什么都没做,竟是一副要在府里等死的模样。
毕竟一旦戳穿了蔡氏所为,谋害亲夫,又是朝廷的国公爷,这自然是死罪。所以,父亲到底是不想让蔡氏死。
“这么多年了,到底都是她陪在我身边,为我生儿育女。云卿,我和她之间,很多时候是掰扯不清楚的。”安国公苦笑,“既然让阿琰袭爵是她的心愿,我便也成全了她吧!”
“可是她想要父亲的命啊!”孟云卿红了眼眶。
“有时候,谁对谁错,谁又对不起谁,哪里能说清的?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眼下她的心愿也已经破灭,就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吧!”
孟云卿一时只觉得心生怆然,父亲的心愿是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一切终归是回不去了。这个家,真的彻底毁了。
纵然父亲和蔡氏今后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可彼此相见,却是无比尴尬的。
哪怕彼此都还留了些情意,可这桩事依然是两人之间巨大的沟壑,无法跨越。
“我让一爻给阿琰送信,想让阿琰回京,是不是做错了?”好一会儿,孟云卿才问道。
“这里到底是他的家,早晚是要回来的。只是以后,阿琰这孩子,你要多加照拂。你母亲过于溺爱他,我怕最终会毁了他。”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说了会儿话,安国公便一脸的疲态,孟云卿便让他好好歇息。
安国公却是定定的看着她,“我每日里一睡下,便唯恐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会的,段神医有解毒的法子,父亲会好起来的。以后的时日还很长,咱们一家人会一直长长久久的。”
“果然段神医是你找来的。”安国公叹息了一声,“只是我的身子,自己清楚,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孟云卿咬了咬唇,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不会的,段神医医术高明,一定会有办法的。”
“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了。你也不必悲伤,人终有这样一日。还能再见一见你,我已经心怀安慰。”安国公笑了笑。“只是今日,你怎么同阿轶一同回府的?”
“我……”孟云卿一时语塞。她和裴轶的事,一时半会的还真是说不清楚。
她也想知道,她怎么就会和裴轶在一起了……
那个她一直以为的兄长。
父亲若是知晓他们之间的事,还不知道会有多震惊呢!
毕竟在父亲眼里,他们都是他的儿女,即便并无血脉相连,也依然是兄妹。
“就是在府外遇到的,就一起进来了。”
“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他,他母亲过世后,这府里反倒是容不下他。”安国公满脸愧色,“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太可恨了些。”
孟云卿叹息了一声,父亲对裴轶,的确是有亏欠的。
本来谢氏过世之后,裴轶最亲的人就是父亲了,可父亲竟然还嫌弃这个儿子。
而裴轶这么多年在谢家长大,蔡氏又为了世子之位,想要裴轶的命。
只是到了如今,岁月不可重来,说什么愧疚的话,谈什么弥补,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往事不可追,父亲便不要再多想了。”
“你以前住的院子一直还空着,你回来便还是住在那边吧!”
看着安国公睡下了,孟云卿这才帮着盖好了被子,走了出去。
裴轶正站在院子里,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她。
“父亲已经睡下了。”孟云卿说道,“接下来说说我们的事吧!”
裴轶安排了几个同来的人替换了原本这院子里伺候的人,便同孟云卿离开了。
一路走着,孟云卿便先去了她以前住的莳花阁。
虽然她已经离开很久了,不过莳花阁里依然是老样子。因为一直有人在打理,故而花木也还是郁郁葱葱的样子。
纵然是这个时节,却也依然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众多的花卉争奇斗艳,颇显热闹。
推开书房,里面的摆设也还一如既往,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这就是你曾住过的地方?”裴轶细细打量着莳花阁。
孟云卿点了点头,“住了好些年,说来世事真是无常。本该在这府里长大的你却是初次回来,而本和裴家没什么关系的我,却在这府里长大。”
“怎么忽然有这样的感慨?过往种种都同你无关。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住裴嘉月。”裴轶拉着她坐了下来。
“是啊!世上的阴差阳错,还真是怨不得谁。”孟云卿苦笑。
很多事最为无奈的,便是好像谁都没有错,其实又好像谁都难脱干系。
“云卿,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只是我既帮皇上做事,便不能随意泄露身份。也是恰好,我们曾有兄妹的关系,你却从未见过我。”
“可你知道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吧?”孟云卿定定的看着他。
“是,我曾见过你,从我在驿馆遇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妹妹。”裴轶叹息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啊?”孟云卿咬了咬牙。
“而我最庆幸的事,就是你不是我亲妹妹。”裴轶忽然伸手抱住她,“云卿,我曾无数次觉得庆幸。不管我曾有多少不幸,唯独遇到你,是上天给我最好的回报。”
孟云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抬手回抱住他。“那日在驿馆救下你,也让我觉得十分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