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明直接被我们接回了蓉城法政系统疗养院,他的身体很差,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我们也没急着把消息告诉吴德明的家人,吴德明听说他老婆急着改嫁并且给别人生了孩子之后,干脆就说不想见到她了。至于弟弟们,先不急见。现在他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而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撬开黄军的嘴。
我见到黄军的时候,他一脸淡漠,据说这小子倒是吃得饱,睡得香。难道是想开了吗?
我说:“黄军,你好像吃胖了。”
“吃了睡,睡了吃,这里伙食不错,过得和猪一样的日子,想不胖都难噻!”
“我找你来就是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杀死吴德明的。具体的,说说吧。”
白月的文件夹扔在桌子上,根本没打开。
就是这个举动,引起了黄军的怀疑,他看着那个文件夹说:“今天不做记录啊!”
白月说:“让你说你就说。”
“我记不清了。反正是杀了。”
“你亲手把吴德明的尸体埋在了三号桥墩下面,对吗?”
“是啊,我亲手做的。是让老友让我做的。老友就是王建友,是王建设的堂兄。好像王建友是奉了王建民的命令,我也说不清楚。”
我看着黄军呵呵笑了,我说:“接着编。”
“我说得都是真的。”
“吴德明已经回来了,你没必要再编下去了。说真话吧。”我说,“黄军,我对你很失望!”
“回来了?难道我杀的是假的吗?你别开玩笑了。”
“王建设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主动让我联系了建设集团的法律顾问冯宝。冯宝已经想办法把吴德明从境外送了回来,只不过吴德明在境外丢了一条腿,成了一个残疾人。”
我拿出吴德明现在的照片,拍在了桌子上,推过去,给黄军看。
黄军无奈地把头一歪说:“龟儿子们!到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说:“为什么要骗我们?”
他突然呵呵笑了,说:“你们为什么不上当呢!我就好奇了,证据确凿,你们怎么就不去挖三号桥墩呢?”
白月说:“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每天就盼着你们挖开三号桥墩呢,可惜啊,人心靠不住啊!老大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是他定下的一条要你们半条命的毒计啊!”黄军苦笑道:“尴尬了塞!”
“你根本就没有往三号桥墩里扔尸体,因为本来就没有这么回事。这件事完全是你们杜撰出来的,我就纳闷儿了,方进为什么能言之凿凿呢?”
“你那么聪明,你难道想不明白吗?方进也是大哥的人噻!”
“黄军,你很不老实啊!我觉得需要饿你几天,让你清醒清醒再和我谈。你吃得太胖了,得减减肥了。”
我和白月站了起来,往外走。
黄军在后面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我告诉了所长,饿他一星期,每天给他一块糖,免得他低血糖死掉。
所长小声说:“这不合规矩啊!”
我小声说:“这是个杀人犯,恶贯满盈,十几条人命在身。饿他几顿,我主要是想要他的口供,不让刑讯逼供,想点别的办法吧。不然他不会说实话的。”
所长点点头说:“好嘛,这样一个混蛋,死了也活该。”
没到一星期,只是饿了他一天,黄军就嗷嗷叫着还要见我。
我和白月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像是一滩烂泥趴在桌子上,在大口喘气。
我说:“这才一天。”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王警官,你问吧,我保证说实话。”
“方进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故意骗方进的,首先就是看看他的反应,还有就是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道我们的手段。他知道大哥的事情太多了。”
我点点头说:“这个回答符合逻辑,看来还是饿你几天,你才能清醒。”
“别,别走。我还有要交代的。张卫国其实是我手下的马仔,他都听我的。一直到现在,二哥每个月往他卡里打一千块钱。这就是封口费嘛!这下你晓得了噻。”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都是要被毙了的人了,我没啥好隐瞒的。我不想做个饿死鬼,我想吃天府香酥鸭,我要两只。”
白月呵呵一笑说:“你要求还不少,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搞笑吗?这是看守所,不是疗养院。你得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你是个杀人嫌疑犯,你不是老干部。”
“王警官,我求你了,给我买两只香酥鸭好吗?”
我点头说:“可以,等下我让狱警带给你。”
白月拎了文件夹跟我出来,我们到了外面的车上,白月说:“你真给他买呀!”
“做人留一线嘛!做事不能做得太绝。”
“他是个杀人犯,何必呢!这个案子虽然复杂,但也用不了三年,肯定就毙了。你和他讲什么情面?”
“就当是为他送行吧。”
白月带着我去买了两只天府香酥鸭,带回来之后,交给了狱警。
狱警说着带骨头的不大行,怕他用骨头做刀子捅人。我没办法就去厨房里,把大腿骨头都给剃出来了。一边弄我还尝了口,确实还行。
我让狱警检查了一下,这才可以了。我亲手给黄军送到了屋子里。我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说:“要是有酒就好了。”
我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弄一瓶。”
我去找所长要了一瓶绵竹回来,两个酒杯,我就坐在这牢房里和他喝了起来。
我说:“这大腿上有骨头,狱警不让我带进来,我只能把骨头都剃了出去。没忍住先尝了一口,确实香。这两只鸭子你自己吃怕是要撑坏了,干脆,咱哥儿俩喝点。”
黄军点点头说:“王警官,想不到你还把我当人看。别人都当我是个畜生。”
“我对你有全面的了解,你不是坏人,但你做了很多坏事。你后悔吗?”
“后悔也来不及了,当时要是能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说了,都过去了。我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他抿了一口酒,夹了一块肉放进了嘴里,闭着眼咀嚼着,享受着,嘴角都冒出了油。
“我已经让人去抓张卫国了。”
“他得判刑吧!”
“得判刑,三年以下吧,他罪行不是很严重。只不过性质太恶劣。”
黄军睁开眼,用筷子指着我说:“多亏你们没去挖桥墩,不然就上当了。这要是什么都挖不出来,廖耀宗和你王大力一起倒霉,到时候这蓉城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呢。现在我也看清楚了,王建设不是你的对手。这计划如此周详,竟然你都没有上当,你到底是怎么怀疑这是骗 局的呢?”
我说:“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拆迁,都已经拆迁完了,立交桥也开始修了,为什么还要杀人呢?没有动机了嘛!”
黄军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是啊,确实没有了杀人动机。我这些年杀的人,全是坏人,不是卖泰果的,就是混黑的。到最后我才发现,其实最坏的那个人,是我!”
说着,他竟然一对对的大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了起来。
我也抿了一口酒,然后夹了一块肉,看着他,我咀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