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扬起二人长发,卷在一处难分你我,在他们身边还有几只小妖也坐在边上,懒洋洋的在看着天边晚霞。
而今妖也可以沐浴在阳光下了,只要不被普通人看到,都能两不相干,即便是偶尔被普通人看到,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
随着妖邪能显露人前,修道者的实力也在提高,倒也形成了相克现象,没有哪一边能只手遮天。
二人看尽归雁塔的落日,又启程去了苗疆,苗疆之人好客,他们去一处农家想买碗面吃,结果人家把他们招待进去,各种好菜好酒的劝,搞得二人还有些无措。
苗疆的姑娘伙子们十分的勤劳,也擅长苦中作乐,身影在田间忙碌,却有悠扬歌声随风而荡。
阐和与大锦国相连,从苗疆过去,正好很近。
阐和许多风土人情与大锦国相似,但风貌却是完全不同,阐和擅农桑,夏日正是万物茂盛之时,步入乡间路上,鼻间所嗅全是瓜果之香。
丌官玉付了一家农人一些银钱,二人摘了几个黄瓜,边走边啃,躲着烈日,在树荫之下穿梭。
遇见一只蓝翅蝴蝶,茱萸想抓来玩,追了好久都追不到,追的累了,走不动路了,丌官玉便将她背上,他也走累了,二人便躺在树下休憩,偶有遇见二人之人,只当二人是从哪里来省亲之人,并不知他们只是路过此地的游客罢了。
二人四处游山玩水,已过几载,面容却仍是无甚改变,若是遇到熟人,定是能被一眼将其认出来,然后惊叹二人脸上为何一丝未被岁月折磨的痕迹。
阐和玩够了又去了定疆,云随,北国。
二人将所有地方游览一遍之后,已无力再回大锦国,便在北国的一处小村庄里暂居了下来,也学起了北国人种花种草以此谋生。
花开花谢三载,二人坐在家门口看落日余晖,外表无一丝变化的茱萸笑着道:“这里的落日,比起在大锦国归雁城上所见的还是差了一点意思。”
丌官玉靠在她肩上,温和笑道:“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同,与你一起看的落日,都是好看的。”
茱萸想说,都老夫老妻了,他怎么还说那么让人无措的肉麻话,可她喜欢听,却也反驳不了一句。
“来生,再陪我一起看落日好吗?”丌官玉忽而恳求的道:“茱萸,找到我。”
他已大限将至,可他还舍不得离开,还舍不得她,不过幸而还有来世,他想让她找到他。
以她的修为,定能找到他的,即便那时候他可能不记得也不认识她了。
茱萸勾了勾唇,没有答应他,只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算是答应了吗?
丌官玉唇边泛起满足笑意,身后墨发渐渐染上霜华,“此生得遇卿,实乃吾幸。”他声音渐低,双眼缓缓紧闭。
眼角有泪滑下,茱萸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我也是。”
夕阳落下,茱萸缓缓伸出手,一缕灵光自丌官玉身体内飞出,茱萸看着那缕光,轻轻吻了一下,随即自身也化为一缕光,与之相融,向天际飞去。
“叮咚!”桌上的一枚铜板忽然滚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一盏茶前,柳枝说丌官玉大限已至,让他算算茱萸如今在何处,她想去将她接回来。
周郎风才将插秧时弄脏的手擦干净,正拿了铜板起卦,这铜板便跑了一个。
柳枝慌忙将铜板给他捡回去,“你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吗?怎么算个卦,铜板都扔不准的?”
周郎风看也没看她捡起来的那枚铜板,叹气道:“此刮,无解。”
“无解是什么意思?”
“我也算不出她去了哪里,甚至不知生死。”
柳枝心中一抖,捏紧手中铜板,不再多问。
她早便该猜到的,那时候她让茱萸到了时候回来,茱萸并没有答应……
五年之后。
长青山。
刚从外面任务回来的周息,也就是周郎风与柳枝的二子,带了个娃娃回来,一将人带回来,便带去了母亲的住处。然后兴奋的对她母亲道:“母亲,母亲,我收徒弟了!”
已过半旬的柳枝仍旧风韵犹存,英气十足,正坐在院子里磨剑,而那把剑不是别的,正是茱萸的灵器小仙儿,听到她的声音,柳枝转头朝她看去,然后便看到周云将一个孩子推到她面前。
“哐当!”柳枝一看到那娃娃,手中的剑便掉在了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朝那孩子走了过去。
剑眉星目小琼鼻小红唇,长得精致如瓷器,周身灵力絮绕,一看就是个修道的天才,可吸引她的却并非是他的灵气,而是这张脸。
太像了,与茱萸小时候太像了,不过比茱萸小时候更精美许多,像是……像是茱萸与丌官玉的结合。
但她知道,茱萸是不可能会给丌官玉留下孩子的,因为她不想让丌官玉再有所羁绊,让这世间留着阻碍他十世历劫的累赘。
所以,她没有给丌官玉留下一个子嗣。
别说是子嗣,她连自己都……
柳枝眼泪忽而啪嗒啪嗒往下掉,吓得孩子一脸无措,却还是伸手,安抚的问道:“您在难过吗?是我让您难过了吗?”
周息也在旁边无措的问道:“娘,您怎么了?”
柳枝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见到这孩子,让我想起了故人罢了。”她转眼看向周息,“就你那半吊子的本事,自保都做不到,还有脸收徒弟?怕是会误人子弟,还是让他拜我为师吧。”
周息生气,“娘……”
柳枝却已不管他,问起了那孩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师父,弟子名华,单字一个烬。”
“华烬?倒是个好名字……”柳枝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往里面带,小仙儿也很兴奋的飞着跟在他们身后。
徒留周息一人杵在院子里生闷气。
娘怎么这样啊,竟然跟自己儿子抢徒弟,还有那个小白眼狼,明明是他带他上山的,路上说好了做他徒弟,怎么转眼就另投了他人为师,也太不讲信用了。
没良心,没底线!
像是听到有人在骂自己,华烬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之时,胸前弹出一条红绳,上面挂了一个血色的扳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