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没有注意听他们说了什么,她只是安静的看着周问祥咽气。
说来,他的一生何其可悲。
他进京赶考,不过是想挣得一个功名,有资格娶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可挣了这功名,到头来,却是害死了自己的挚爱以及孩子,为别人鞍前马后十年,什么都捞不到不说,还被蒙骗,到死都还心存愧疚,毫不甘心。
“茱萸姑娘,你怎么哭了?”丌官睿忽然惊讶的开口问道。
丌官玉闻言转头看向她,茱萸面颊上还挂着一颗透明泪滴。
他微微一怔,刚抬起手,还没动作,便见茱萸抬手,将那滴泪拾于自己指尖,看着那滴泪,似乎是懵了一会儿,才无奈一笑道:“罢了,既是如此,便帮你一把。”
丌官睿和丌官玉都没听懂她这话是何意思。
而后便又见她手指轻抬,那滴泪珠忽而飞入半空之中,转瞬化为一条无比长的透明之线,一头绑在那周问祥的手上,一头朝很远的方向延伸而去。
丌官睿也能看到那根线,惊得目瞪口呆。
而丌官玉则是比他看到的还要多一点。
他看到那线的另一头,渐渐变短,而后有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朝牢房这边走来。
丌官玉微微蹙眉,牢房重地,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何况,他们还在里面?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丌官睿似乎没有看到那母女二人,一瞬间便反应过来她们非人了。
他转头去看周问祥,便见他似毫发无伤一般从地上站了起来,不,他已经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他的尸体还躺在地上,站起来的是他的魂魄。
他走出牢房,朝那对母女走去,那女子唤了一声,“周郎。”
小女孩儿唤了一声,“爹爹。”
周问祥走过去,将那妇人旁边的小女孩抱了起来,笑着同妇人道:“抱歉,杏娘,我来晚了。”
那妇人微微一笑,道:“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
曾经,他们都还为人之时,周问祥总是忙到很晚才会回去,她也每次都会留着灯等他。
下刻,三鬼转瞬化为了光,消失在了原地。
丌官玉去看茱萸,她已经恢复了常态,仿佛刚刚不曾哀伤过一般。
丌官睿见那条线不见了,挠了挠头,不知茱萸姑娘做来何用,不过像他们这种高人的事,他还是知道不能多问的。
此间事了,出了牢房,茱萸便对丌官睿道:“丌官大人,三公子的风寒未愈,麻烦您替他找个大夫看看。”
丌官睿拍了一下脑袋,懊恼的道:“啧,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马上就让人找大夫!”
今天实在是太忙了,都给他忙忘了。
茱萸道:“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不方便陪同,望公子准允。”
丌官玉道:“去吧,注意安全。”
茱萸点了点头,将小仙儿又让给他后,便离开了。
丌官玉看着她走远,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回眼神,丌官睿见此,轻咳一声,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今日有些冷,赶紧回去息着,我给你找大夫看看。”
丌官玉点了点头。
茱萸先是去集市买了些祭祀的东西,然后去了万家村,找到了林月埋尸的地方,给她上了三炷香,烧了些冥钱。
旁边的小松鼠鼓着两个腮帮子,眼泪一颗颗的从圆圆的眼睛里滴下来,小爪子很费力的跟着一起烧冥纸。
如风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轻声安慰道:“不用太难过,她是个好姑娘,今生死于非命,下辈子定能投胎一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的。”
小松鼠半信半疑的看她一眼,不过还是选择相信了她,收住了一些眼泪。
冥纸烧罢,如风站起了身,看着那只小松鼠道:“你是不是被下了什么禁制,有些话不能说,一旦开口,便会被禁止?”
在瑶姬山时,她便觉得它有话想说,可却又说不出来,当时事多,没时间去管这些,而今闲了下来,自是得弄清楚。
小松鼠闻言,很用力的点了点头,而后,四只爪子开始手舞足蹈的挥舞起来,像是想要给她描述什么东西一般。
它想描述的那些东西,是不能开口说出来的,故而描述得又乱又急。
茱萸将他捧了过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道:“你张开嘴巴我看看。”
小松鼠依言张开了嘴巴。
茱萸便看到它喉咙上,有个紫黑色的禁咒。
这应该是禁术,是谁给它下的?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却能令被施咒者无法说出某些话。
“忍着一点,可能会有点疼,我帮你把咒语去除。”
小松鼠点了点头,张大了嘴巴,紧紧闭着眼睛,小身子微微发抖,看来很是怕疼。
茱萸伸出一只手指,放进它口中,而后摸到那个禁咒,手指微微一扣,将之破除。
那一瞬间,小松鼠确实感觉到了疼痛,可转瞬即逝,并没有受太多苦。
“好了,你刚才想告诉我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小松鼠闻言,睁开了眼睛,眨巴了两下,便吱吱了两声,见真能说了,高兴不已,便将自己想要告诉她的事儿说了出来。
说瑶姬山下面,有头狼妖被关在了那里,那狼妖以前也是住在瑶姬山上的,是个好妖,可自从有个很可怕的人来过,不知对那妖做了什么之后,那妖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起来,吃了山上很多小妖,而后就被封印在了地下,没有再出来过了。
那妖于它有过救命之恩,所以想请她帮忙看看,能不能把它救出来。
茱萸闻言,微微意外,她昨日便发现那连龙村一带的雨水中夹杂着妖气,可到了瑶姬山上,却只看到一只小柁若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带着小松鼠又去了瑶姬山一趟,那柁若小妖早就跑了,剩一颗枯竭的柁若树在那里。
看来那小妖之前并没有完全说实话,还隐瞒了这层信息,更有可能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掩盖那地下的妖的气息,让她没能及时察觉到。
不过茱萸倒并不在意,兴许那柁若也被下了和小松鼠一样的禁制,不能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