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
在我起身致谢之前，霍云霆愤怒地站起：
“你怎么能这样！苏眠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这事我坚决不同意！”
“江总，我女儿身体虚弱，而且已经结婚了，不适合跑那么远。”
父亲也急忙起身，“我可以去北美，我已经做好项目方案了！”
江总看着我。
眼神有些犹豫。
我面无表情，轻轻摇头。
北美虽是异乡，却能让我实现自己的价值。
国内有亲人，却如同牢笼。
我宁愿此生，为事业打拼，成就自我。
霍云霆和顾明远迅速对视一眼，上前道：
“江总，这事我们还是再商量商量。”
“让团队先过去，给我们几天时间好好讨论。”
我皱眉。
江总看看我，又看看霍云霆。
终于松口道：
“好吧，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商量好了跟我说，我亲自给你们践行！”
江总到底是给了这个富二代面子。
大概是希望，我和他之间，还有转机。
“老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你这几天心事重重，就是为这个吗？”
“江总太过分了，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我！”
回到家，霍云霆就乱了方寸。我淡淡地回道：“是我主动提出的。”
霍云霆错愕了一瞬，随即又自我安慰道：“你是不是还想发挥自己的价值，没关系，老公支持你。”
然后拿出以前我们一起做的市场分析报告。
“这份市场分析报告要带上，当年多亏它，你才拿下了百亿大单！”
“这本商业策划案也得带上，谈判桌上，这可是制胜法宝！”
这份策划案，是业界传奇。
霍云霆花了重金，才请到最好的团队。
“还有这套商务装！量身定制，气场十足，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心头又微微颤抖。
霍云霆这也想带，那也想带。
“算了！就带这三样。”
他乐观地说道：
“你去出差谈几个项目，最多一个月，就该回来了。”
“咦？这是什么？”
他拿起梳妆台上的文件夹。
我的心提了提。
文件夹里面，是我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我本打算今晚和他摊牌。
可是现在......
“苏眠？”
“这是......”我犹豫。
霍云霆笑了笑，自己打开文件夹。
却正在此时：
“总裁！公司那边......那边......”
几乎只一瞬，霍云霆合上文件夹。
急急起身：“老婆，看来公司有急事。”
“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先睡吧。”
匆匆往外走。
房间里的物品，琳琅满目。
静默无声。
我打开浸出汗渍的手心。
笑了一声。
又一声。
第二天一早。
我让助理联系律师，准备变卖所有资产。
原以为随团队出发，资产处理不及。
但既然后续独自前往，总要把后路安排妥当。
傍晚，我开始转移资金，清空账户。
7.
我正准备卖掉霍云霆送我的珠宝时，沈雨柔来了。
“呵，苏眠你这么缺钱啊？”
“听说霍总对你百依百顺，动不动就送限量款呢。”
“现在沦落到要卖首饰了？”
我懒得理她。
她却凑近我，在我耳边低语：
“收起你这套把戏吧。”
“玩欲情故纵？”
“顾苏眠，你以为这样就能胜过我了？”
她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冷冷地看着她：“滚开。”
她歪着头，不屑地笑：
“霍云霆最近都不碰你吧？”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跟我说......”
她靠近我耳畔：“你在床上就像块木头，一点情趣都没有。”
“每次都要他主动，连个表情都没有。”
“你这头死猪！”
啪——
我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
“你敢打我......”
“我有......”
“你有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她。
沈雨柔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泪水横流。
但她不敢说。
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我丈夫的种。
第一个赶来的，是我的父亲顾明远。
他一来就赶走了看热闹的人群。
店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苏眠，你不是答应过爸爸，要好好照顾雨柔的吗？我欠她母亲太多。”顾明远叹了口气。
是啊。
我答应过父亲。
他说雨柔的母亲是他年轻时的初恋，因为家族阻挠没能在一起。
我答应过他，会善待雨柔这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所以他就可以，当着我的面。
把沈雨柔送上霍云霆的床？
“苏眠，爸爸知道你都明白。”
“雨柔对霍云霆有感情，这是事实。”
“可你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想想？”
“女儿。”顾明远握住我的手。
“雨柔说了，她不要名分。生下孩子就给你养，让你做母亲。”
“这对你来说，不是两全其美吗？”
“这样......”
“爸。”我笑看着他，“还记得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就是被雨柔的母亲，你的初恋，活活气死的。”
“她带着雨柔住进顾家，一次次挑衅妈妈。”
“直到妈妈心脏病发作......”
“爸爸。”我站起身：
“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抬步便走。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顾明远在身后大喊。
我笑了笑。
是为了我吗？
我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第二个来的，自然是霍云霆。
他总是出人意料。
是拽着沈雨柔来的。
一进来，甩开她的手：
“给我跪下！”
“向夫人道歉！”
沈雨柔的脸肿得比刚刚还高，直接就跪下：
“总...总裁夫人，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我知道错了。”
霍云霆坐到我身边，换了副和善表情：
“这样，能消气了吗？”
我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管它发生什么。”霍云霆挑眉。
“惹我老婆生气，就是死罪！”
哦。
那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快滚？！”他对着沈雨柔冷喝。
沈雨柔咬着唇，流着泪，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怪我来晚了。”霍云霆握住我的手。
声音更温柔：“手打疼了吧？”
我认真地望着他。
望入他眼底。
在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之前。
我从未信过沈雨柔的那些短信。
就像高中时她故意在我的储物柜里塞恐吓信，又假装好心来安慰我那样。
我信了她，结果第二天全校都在传我的谣言。
那些短信，即便语气再像，也一定是她伪造的。
霍云霆那么爱我。
那样厌恶她。
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霍云霆，真会演啊。
8.
他抱起我，脱掉我的高跟鞋，解开我的衣服扣子。
就像从前那许多个缠绵的夜晚。
他轻轻抱住我。
“霍云霆，你还记得结婚那天，你说过什么吗？”
我问他。
他笑了笑：“如果我背叛你，要赔上所有身家。”
“苏眠。”他手指轻触我的眉梢。
眸底是要溢出来的深情：
“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我勾起嘴角：“嗯，好。”
闭上眼。
醒来时，一片漆黑。
我起身，穿衣。
只凭着直觉，往外走。
很轻易就在别墅花园那里，瞥见两个亲密相拥的人影。
沈雨柔微微抬头，霍云霆俯身靠近。
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药。
“人家好疼啊...”她撒娇地说。
甜美的声音轻声细语：
“你为什么非要跟她在一起，她那么无趣...”
“好啦好啦，你放心，孩子我都会给她养的。”
“你不是让我向她认错，我立刻就照做了？”
“我今天真没对她做什么，谁知道她火气那么大……”
“别闹了！”
霍云霆低语几句，俯身贴近沈雨柔的腹部。
沈雨柔推着他，两人笑闹成一团。
真甜蜜。
真温馨啊。
心里的疼痛终于可以停止了。
我拢起披肩，转身回去。
接下来的四天，霍云霆请了假。
仿佛一刻都离不开我。
陪我去逛商场买衣服。
带我去游乐园玩。
还为我包下整个露天影院看电影。
但这也不妨碍他的“公司”，每天都有些琐事要处理。
少则半小时，多则一小时。
倒是方便了我。
第一天，我把存款都转成了现金。
第二天，我将想带走的东西，装进了行李箱。
第三天，我卖掉了所有首饰和名表。
最后一天，我拿到了新的身份证。
那天，我去民政局办理了改姓手续。
从今往后，我随母姓“林”。
不再是顾家人。
拿到身份证后，我去了母亲的墓前。
和母亲说了一下午的话。
回去时，霍云霆急坏了。
“你去看妈妈怎么不叫我一起？”
“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差点报警！”
“你以后千万不要……”
“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我望着他笑。
他一愣。
突然倾身，紧紧抱住我。
“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
“苏眠，为什么你还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你离我好远。”
“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你一定要在新年前回来，好不好？”
他拿出一份清单给我看。
上面写满了我回来后，他想要和我一起做的事。
看电影，喝下午茶。
去旅行，爬名山。
他急切地吻我，想要和我亲热。
我像前几天一样，推开他：
“例假还没结束呢。”
他就这样抱着我，轻声哄我，直到我闭上眼。
终于，夜尽天明，朝霞满天。
9.
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其实最早我想，离开之前，我一定要拿出那些照片和短信。
和霍云霆算个明白。
为什么背叛？为什么欺骗？！
一定要把结婚证摔在他脸上。
祝他和沈雨柔百年好合，纠缠不休。
可我渐渐发现，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不是所有答案，都能解你心中的怨。
一如霍云霆上一秒还在说“认定你了”，下一秒，就在和别人卿卿我我。
上一秒还在红着眼说“不去了”。
下一秒，深夜也要去和人幽会。
“苏眠，这天气怎么还有蚊子……”
霍云霆坐在驾驶座上。
送行宴后，他开车送我去机场。
脖子上一片暧昧红痕，十分醒目。
我点头：“冬天的蚊子，确实讨厌。”
“老婆，昨晚我……”
“我知道啊。”我望着他笑。
“想来是我要走了，你睡不着，出去散步了一圈。”
霍云霆扯了扯嘴角，笑得不太自然。
“我还想到，我们在一起十年，从没分开过。”
“你肯定会很想我。”
霍云霆眼眶发红，握紧方向盘。
“你上次不是问我，那个文件夹里装的是什么？”
原来演戏也不是那么难。
我的表情一定很真诚：“那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惊喜。”
霍云霆一瞬兴奋如孩童：“真的？”
“但晚上睡觉前，你才能打开。”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
他心情愉悦，轻快地驶过马路。
10.
登机时，他带着哭腔喊我：
“苏眠，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你再也，接不到我了。
两年后，北方某城。
我正和几位合作伙伴在高档餐厅谈项目，其中一位刷着手机突然笑出声。
“你们快看霍总又发动态了。”
“又在发什么？”
“还能是什么，又在发想念妻子的文案呢。”
“这霍总是不是疯了！”
“让我来告诉你们内幕。”
有人绘声绘色将我和霍云霆的过往讲了一遭：
“他妻子直接找律师谈的离婚，人根本没出现。”
“北美并购案谈成后，他妻子就离开美国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切！明明是他对不起人家在先，现在倒装起深情来了！”
当初北美收购案谈成后，我回了国，在北方城市建立自己的新公司。
从初创公司做起。
半年前，投资人发来邮件：
“苏眠，没想到短短两年，你的公司崛起得这么快，太厉害了。”几乎没人知道。
这位突然崛起的“林总”，其实是前总裁夫人。
今天回到办公室，我收到投资人的电话。
“苏眠啊，我尽力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玲珑作为我的私人助理。
对我的往事了如指掌。
“糟了...”她神色慌张，“难不成是您的前夫找到这里了？”
我收起手机。
就算他找来又能如何？
过去的事情早已翻篇。
问心有愧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总裁别担心！”玲珑冷笑道，“他要是敢来找麻烦，我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事实是，霍云霆出现时，谁都没认出来。
他成了我公司一名普通员工。
他并不找我麻烦。
每天跟着新人一起培训，做事。
只在我偶尔路过时，双眼通红地望着我。
为此他得了个外号，叫“红眼病”。
“你说说，是不是咱总裁救过你全家，每次见她跟得了红眼病似的哈哈哈。”
他也不反驳。
继续工作，做事。
我想我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在等一个机会。
然后他就能故技重施，让我心软。
三个月后的某个夜晚，他终于按捺不住。
守在我的办公室前，拉住我的手腕：
“苏眠，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苏眠，我知道错了。”
“你别生气了。”
“我早就把她送走了，她的孩子也没留下。”
“你跟我回去，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我不想在外被人围观。
进了办公室霍云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抱我。
我拿文件挡开他。
静静地看着他。
覆水难收。
霍云霆的双眼瞬间通红。
“霍总。”我放下杯子，“请回吧。”
“苏眠，都两年了，你还在生气吗？”
我闭了闭眼。
“苏眠，你听我解释。”
“我和沈雨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霍总。”
我睁开眼：“首先，我没有生气。”
“从结婚到离婚，我没有一样，是意气用事。”
“只是我认为，这是对我们三个人而言，最好的结局。”
“其次你和沈雨柔之间，我并不感兴趣。如果你想讲，网上随便你讲。”
霍云霆要哭的模样：
“苏眠，这几年我找你，快要找疯了。”
“你我之间，就一定要这样绝情？！”
我沉默地望着他。
我与他之间的感情。
占据我的过半人生。
“霍云霆。”我认真地说道，“你我之间，早就没有情分了。”
霍云霆没有放弃。
反而大张旗鼓，在公司附近租了房。
今日送咖啡，明日送礼物。
半月后，他还请来了他的好帮手——我的父亲。
父亲看到我，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
随即和霍云霆一样，红着眼看着我：
11.
“苏眠，爸爸以为你已经想通了……”
之后他们每天都来公司骚扰我。
很快，我的身份在公司传开了。
伴随着各种离谱的传闻和八卦。
有天路过茶水间，里面正热闹。
“这种渣男还有脸找过来？”
“就是，背叛发妻就算了，居然还敢纠缠不休！”
“还有那个父亲，真是瞎了眼。”
“可不是，为了那个白莲花，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二十二岁啊，刚毕业的小姑娘，就被推到商场上。”
“好不容易打拼出了名堂，丈夫和父亲却背叛她。”
“这种人渣，就该受到报应！”
“亏他们还有脸找来，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忍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这才明白，原来最亲的人有时不如陌生人有同理心。
所以当霍云霆和父亲再次堵在办公室门口时，我没有直接走开。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苏眠，我们只是想让你回去。”
“你一个女孩子，何必这样辛苦打拼？”
“你跟我们回去，霍云霆他……”
我没耐心听父亲说那么多。
抬眼望向霍云霆：“说说你的想法。”
霍云霆似乎看出，我是要在今天做个了断。
脸色发白：“苏眠，别赶我走……”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
以前我不懂。为什么他上一秒还在跟我说爱我，下一秒就和我最讨厌的那个人搞在一起。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想不通，心如刀割。
可当我不再纠结这个“为什么”时，我突然想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占有我。
他得到了我的人，就想得到我的心。
得到了我的心，又想得到我的全部。
只要我能接受沈雨柔，后面就会有李雨柔，顾雨柔……
他想把我变成一个以他为中心，依附于他的女人。
“你如果还爱我，就回去吧。”
说完，我毫不犹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