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宝丽珍，五星级酒店，左家的产业。
左允城约我在顶层的总统套房见面。
“明小姐，请你稍等一会儿，左总很快就到。”李韬公事公办。
我点头，独自在总统套房里等左允城。
其实他未必有事，只是自视甚高，不愿意等别人罢了。
左允城迟迟不到。
我在沙发上等得睡着了。
这里确实比我那个逼仄的小房间舒服。
半夜，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
我迷迷糊糊伸手翻包找药，却摸到一只修长的手。
我立刻惊醒，那只大手反手抓住我：“睡得好吗？”
这里一片漆黑，左允城把所有的灯都关了。
“我有些累，不是故意睡着的。”
“要睡，你可以去床上睡，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不用在沙发上缩手缩脚装可怜。”
我喉头发紧：“左先生，你放心，我不是不知羞耻的人。你身边已经有了上官小姐，我就算是睡大街，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你还有脸提可可？！”
抓着我的手蓦然加深了力气。
“她只不过是想找你喝杯咖啡，问问你孩子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推她，害得她跌倒还烫伤！”
原来我那一推这么严重吗？
我下意识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急地坐起身，肩头却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
下意识抓住，手感极好，那是一件面料昂贵的男士西装外套。
左允城身娇肉贵，穿的西装一向都是私人定制。
他居然大发慈悲，见我睡着了，还给我披衣服吗？
我正愣神，钳住我手腕的大手松了几分力气。
一具温热的身体渐渐靠近了我。
“桃桃……”
左允城低沉喑哑的声音缠在了我的耳朵上。
我攥紧了手里的衣服。
他又犯病了。
7
左允城的病很奇怪，不会时常发作，我跟在他身边的三年里，也只见他发作过两次。
也是完全漆黑的地方。
只有在这种环境里，左允城才好像换了一个芯子。
变得温柔缱绻，变得含情脉脉，变得痴情无二。
这个他，心里没有上官可，只有明之桃。
我记得睡在他身边的第一晚，我很害怕，不敢看他，就把灯完全关上了。
左允城却轻轻摩挲我的手背：“对不起，桃桃，我有时候不太能控制自己。”
温柔得像换了一个人。
毕竟白天的时候他对我根本没有好脸色，说话也冷冰冰的。
那次我真是受宠若惊，我以为左允城就是这样的。
他需要用坚硬的外壳来伪装自己，只有在我身边才会卸下防备。
我太天真了。
那一晚的左允城短暂得好像是我为了逃避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样。
他之后照旧从我的身上找寻上官可的影子。
我就尽职尽责地当替身。
慢慢地，我才知道，左允城睡觉永远要留一盏灯。
那一晚我自作主张把灯都关掉，他没发脾气已经是仁慈了。
在我的生日那天，是他第二次发作。
8
我从小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除了奶奶，也没几个人记得我的生日。
我那天先是去医院看了奶奶，然后回别墅准备，左允城说晚上有个饭局，不要给他丢脸。
那天的饭局其实是一个生日宴。
与左家交好的另一家的小女儿过十八岁生日。
那个女孩儿穿着亮闪闪的公主裙，戴着公主的王冠，笑得特别好看。
席间大人们推杯换盏，左允城难免被敬酒，我就去一杯杯地挡。
喝到头昏脑胀时，包间灭了灯，然后女孩儿的父母推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出来，上面插着漂亮的蜡烛。
那个女孩儿就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许愿，大家给她唱生日歌，连左允城也轻轻哼出了声。
我也唱，只是眼睛发酸。
我的十八岁生日是跟奶奶一起过的，那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家还停电了，可是奶奶拿出来一个很小的蛋糕，还有一碗长寿面。
她说：“桃桃今天就十八岁了，是大人了，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找个好工作，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我戴着那个简陋的纸片王冠许愿，许愿我能考上大学，许愿奶奶能健康长寿。
也许是我贪得无厌吧，我考上了大学，奶奶却生病了。
女孩儿许完愿，开始给我们分蛋糕。
我分到很大一块儿，那女孩儿悄悄跟我说：“姐姐，他们这些大人都不爱吃甜的，不过你应该喜欢吃吧？多吃点，这个蛋糕很甜，很好吃的。”
这块蛋糕比奶奶买的都大，我吃进嘴里，奶油化开，确实很甜。
对面的女孩儿也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还冲我笑，好像在说：我没说错吧，真的很好吃！
我慢吞吞地吃完了一整块，旁边的左允城则是动都没有动。
我下意识瞟了一眼，他冷笑了一声：“怎么，吃不够？你少吃些，胖了就不好看了。”
我立刻放下叉子，半点不敢留恋。
等到晚上回家，我突然一阵反胃，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卫生间呕吐。
左允城没有管我，只有管家王叔递来热水和毛巾，还有一片解酒药。
我谢过王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是没有资格跟左允城同床共枕的，我的房间被安排在他的隔壁。
这晚他没有叫我过去，我就安心洗澡吃药，然后关灯睡觉。
我跟左允城不一样，我睡觉必须把灯都关掉，一点光线都不能有。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跟黑暗融为一体，不必苦苦讨好别人。
睡到半夜，床上多了另一个人。
我瞬间清醒，左允城从来不进我的房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抓着被子瑟瑟发抖，左允城的大手忽而抚上我的脸颊。
我听到他温柔又带着些内疚的声音：“桃桃，今天是你的生日对不对？不，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应该是昨天。对不起，我说晚了，桃桃，生日快乐。”
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胸口就哭起来。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明明吃过万般的苦楚，可只要他透露出一点点关心我，我就可以说服自己去喜欢他。
我也记不得那天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在左允城的怀里醒来的。
他搂着我，冷声道：“明之桃，你真是好大的本事，都把我拐到你的房间里来了。”
夜里那个温柔的左允城又不见了。
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上官可也回国了，我离开了左允城，自然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只出现在夜里的柔情左允城了。
我有些遗憾，没有跟他多说一些话。
9
“桃桃，很久没见了，你还好吗？”
漆黑的总统套房里，他又出现了。
指腹摩挲我的手背：“你好像瘦了。”
我听到自己声音颤抖着：“左允城，你是不是一直在演戏？这样有意义吗？”
他慌了：“我没有！桃桃，我真的没有……我很想你，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你不想我吗？”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桃桃，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我受邀请去开讲座，你上来给我献花，我一直都记得……”
我心头一颤。
你记得？
你怎么会记得？
是你亲口说第一次见我是在酒吧里，看我被人灌酒，眉眼间又长得像上官可，才留意了一些。
我本以为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里。
我颤着手去找手机，想要打开手电筒看一看左允城的眼睛。
我要看他是不是在说谎。
左允城的手却像长了眼睛，他按住我的胳膊：“不要开灯，桃桃，让我再陪你一会儿，好吗？”
我没有再动作，只是沉默。
左允城的声音变得压抑而痛苦——
“桃桃，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要相信我，我本意是绝不想伤害你的。”
“我会努力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等我！”
左允城也许是精神分裂。
我这样想着，继而感到悲哀。
爱上我就这么让他不耻吗？
居然要用另一个人格来对我表达爱意。
我这样想着，不自主跟他十指相扣。
爱我的左允城到底没有停留太久。
我还在发愣，沙发一侧的小台灯就亮起。
我重新看到左允城那张冷硬的面孔。
他举起我们十指相扣的手：“明之桃，你不要得寸进尺。”
10
左允城抽走披在我身上的西装外套，我霎时感到一阵凉意，没忍住抖了抖身子。
他注意到了，在我身前停留一瞬，转而又把外套披回了我的肩上。
我连忙拒绝：“不用了。”
左允城的手一僵，说了一句：“不知好歹。”
他坐到我的对面，像是平时跟客户谈判那样。
只是眉间眼角有着掩盖不住的疲惫。
左允城双手交叉，支撑着额头。
“我知道可可去找你不太妥当，可她也只是想问问孩子的事情，你不应该推她，她被咖啡烫到了，手背红了一大片。”
我下意识用左手盖住右手。
那次你说要喝咖啡，我去冲的时候也烫到了，还起了泡，你也没有多看一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左先生，麻烦你代我向上官小姐道歉吧。”我收拾好了心情，接着说：“不过孩子，我真的无可奉告。至于钱，三百二十八万十九块七毛三，我会还你的。”
左允城抬头：“什么钱？”
我垂下眼睛说：“是三年里，我从你那里要来的钱。”
左允城“呼”地站起了身：“明之桃！你觉得我会要你还钱？呵，”他被气笑了，“好啊，好，你要还钱是吗？三百多万，就凭你那点工资，什么时候能还得起？”
我答：“这个你不用担心，发了工资我只留下一点生活的钱就够，剩下的都还你，还到我死的那天。我长命百岁，还得起。”
左允城冷哼一声，鹰隼一样的眼睛直视着我：“我给你出个好主意，告诉我孩子在哪里，或者……”
“没有孩子！我说过好几遍了！左先生，孩子我已经打掉了，没有孩子！”
左允城依旧看着我：“你的性子我最清楚，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会狠心去打掉自己的骨血吗？”
他补上刚才的话：“或者你继续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不比你在殡仪馆工作挣得多吗？”
他逐渐逼近，我们的气息几乎纠缠在一起。
我偏过头：“左先生，你已经有了上官小姐，你可以不要脸，我却不能不要。况且，伺候死人比伺候你舒服多了。”
我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忽而顿住。
身后是左允城压抑的呼吸声。
我没有回头：“你不相信我打掉了孩子，可以去问问李秘书。那天你忙着去见上官小姐，是李秘书陪我去做流产手术的。”
其实左允城说得没错，我的确心软，如果那个孩子不是突然停了胎心，我估计也狠不下心来去做流产，彻底断了我和左允城之间的联系。
11
我不知道我跟左允城是否像传说中那样有什么前世的纠缠。
好像只要我遇到他，就会发生一系列事情。
上大学的时候奶奶生病，我去兼职挣钱。
在酒吧里不敢反抗那些动手动脚的人，他们说只要我喝下去这一瓶烈酒，就再开几瓶，我会得好多的提成。
烈酒入喉，整个人被火烧一样。
那时候，是左允城救了我。
还给了我救命的钱。
我觉得他是救我逃出苦海的王子，可他也是把我拉入地狱的魔鬼。
他让我留在身边，要我做上官可的替身。
我可以装作温婉，可以陪着他应付酒局，可以替他挡酒，什么都可以。
毕竟我是需要钱的，而左允城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也不想奢求太多。
人苦得太久了就会想要爱。
哪怕只有一点点。
左允城爱上官可，看向我的时候眼底里便会带着一点爱意。
我知道那不属于我，左允城不会舍得上官可去替他讨好饭局的猥琐老男人。
她永远是左允城眼里被好好保护的玫瑰。
但是替身可以去做。
可我仍然迷恋那一点不属于我的爱意。
我甚至想过，上官可不回来就好了，只要她不回来，也许左允城眼睛里的爱意就会再多一点。
可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那天，我们的孩子在我的身体里死去。
左允城紧紧拥抱着她，我知道，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看向我了。
奶奶也在不久离我而去。
人果然不能痴心妄想。
我准备做了手术之后就离开左允城。
可流产手术真的好疼。
冰冷的器械在一下一下往外掏我死去的孩子。
我痛得意识模糊，看着亮到极点的无影灯，我忽然非常痛恨这一切，为什么我生活得就这样艰难！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时候，一个机械音在我耳边响起——
【警报！警报！】
【本世界人物有觉醒迹象，是否即刻终止人物生命，以免世界崩塌？】
它在问谁？
接着我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
【人物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来跟她谈谈。】
12
从那天开始，我的身上就多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个系统。
她告诉我，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和左允城是相爱相杀最终得到圆满结局的主角。
我这才明白，原来我的一生早就像程序一样被设定好了。
一切的苦难都是为了让左允城来拯救我。
但凡我生出一点想要离开他的心思，这个世界就会不遗余力让某些事情发生，然后把我们捆在一起。
我说不可能，左允城喜欢的是上官可，他不喜欢我，
系统说：“他会喜欢你的，他已经开始喜欢你了，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意识到的。到时候，他会疯狂追求你。”
我想起那个总在黑暗里出现的柔情左允城。
他更像是爱我的左允城想拼命出来替代如今的左允城。
系统肯定了我的想法。
“这两个左允城最终会合二为一的。”她顿了顿，“人物需要成长。”
我苦笑：“需要成长？那我的成长呢？为什么他的成长要建立在伤害我的基础上？而我兜兜转转还要回到他身边？”
系统沉默了。
良久，她问我：“那你想要结束吗？”
我问她：“结束是要我自己了结吗？”
“不，如果你想要结束，会有别的人来帮你继续走完这个世界的剧情，但最终结局或许会有出入。”
“结束之后我会去哪里？”
系统停了一下：“也许会进入别的世界，也许会彻底消失。我不清楚，很少有觉醒的世界人物选择结束。”
见我不说话，系统又将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
“左允城会来找你，你们有些争执，你回家路上发生车祸，双腿暂时无法行走，左允城将你带回别墅休养。这段时间你们两个感情回温。”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只能说到这里了。”
“要不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做出选择了。”
我忽然想起黑夜里那个温暖的环抱，那个会温柔摩挲我手背的人，那个会带着爱喊我“桃桃”的人。
“再试一试吧。”我说，“我再试最后一次。”
13
车子撞过来的时候，因为剧情需要，我始终是躲不开的。
昏迷之前，我只听到自己的血液缓缓流过身边，小溪一样。
醒来时已经做完了手术。
两条腿包得很是严实，粉碎性骨折。
医生说不幸中的万幸了。
左允城就陪在我身边。
我第一次见他胡子拉碴，西装皱巴。
见我醒来，他激动得几乎落泪，在我的手背上吻个不停。
“桃桃，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
可惜我吸着氧，说不了话。
我真的想问问他，你是哪一个允城？
等到我好一点，能勉强说话坐起。
左允城便又恢复原先的样子，他很强势：“你需要坐一段时间的轮椅，跟我回家，等到你活蹦乱跳了，再说其他的。”
他又变得很忙了，很多事情还是李韬来帮我办。
我蛮不好意思的：“又麻烦你了，李秘书。”
李韬说：“不客气，我有经验。”
我好像摸清楚了柔情左允城出现的时机，在我极度伤心或者极度危险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
可我总不能为了见他而伤心自己啊。
允城，如果你想见我，就努力一些，自己出来好不好？
14
出院的时候，左允城来了。
难得他亲自做事，居然肯推着我出去。
进电梯的时候和一个同样坐轮椅的大爷相撞，左允城刚“啧”了一声，推着大爷的护工大姐就骂开了：“你这个人，尊老爱幼懂不懂啊？电梯这么大，好像你进不来了似的。”
眼看左允城就要发怒，我连忙打圆场：“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们先进。”
谁料那护工大姐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明阿姨的孙女，是不是？”
我也认出来了：“是我，您是胡阿姨吧，好久不见了，当初我奶奶多谢您照顾了。”
这位胡大姐，正是我给奶奶请的护工。
“有什么谢不谢的……”胡阿姨看了看我的腿，“唉，你们祖孙还真是命苦，你奶奶刚……你又，这是怎么了？”
我说：“也没什么，就是走路不当心，被车撞了。”
胡阿姨很是惋惜：“你要小心些啊，才这么年轻，你奶奶要是知道了，多心疼呀。”
电梯下落，我和胡阿姨分开。
我很高兴，还是第一次受到陌生人的关心。
左允城却很不高兴。
等到上了车，他问我：“你奶奶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答：“我是想说啊，你不想听而已，你已经认定我为了钱什么都肯做了。”
左允城不再说话。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他无可辩驳。
回到别墅，上官可也出来迎接我。
“明妹妹，听说你出车祸了，我还跟允城说一定要让你来我们家休养。毕竟你是允城孩子的母亲，啊，曾经是。”
她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我看向左允城，他脸色铁青，显然是不愿意上官可提孩子的事情。
是啊，他肯定向李韬求证过了。
李韬是个无比合格的秘书，当初做手术的单子我没有留着，但李韬一定会留着。
我对着上官可道：“麻烦你们了，我养好伤就走。”
我依旧住在原来的房间，左允城的隔壁。
上官可住在一楼的大套间。
王管家见到我很是高兴：“明小姐，听说你要回来我可高兴坏了，特地安排保姆做你最爱吃的芝士龙虾焗饭。就是这保姆是新来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对了，要不要先喝一点养胃粥？你的胃病有没有好些？”
王管家在左允城家里做了好多年，左允城还要叫一声叔叔。
见他对我这么关心，上官可脸色变了变：“王叔对明妹妹可真好啊。”
王管家最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我没有在意，问他：“为什么换了保姆啊？之前的保姆不是做得挺好吗？”
不等王管家回答，上官可就说：“你可不知道，那天我和允城回家之后，发现你不见了，允城快要把整座别墅都翻过来了，后来没找到你，就把保姆什么的都换了。当初我走了，他可没这么翻天覆地地找过我。”
说到这里，她还冲着左允城娇嗔了一下。
左允城没什么表情：“好了，王叔，送桃……送明小姐回房休息吧。”
别墅的电梯很是方便。
王叔推着我进了房间，我才发现这里几乎没什么变化。
“明小姐，是阿城不让动你房间的，我们只是天天打扫，上次上官小姐进来，打碎了你的一个香水，阿城还发了脾气的。”
我心头有些暖意，系统说的那个爱我的允城，也许就快出现了。
15
在别墅住的几个月，确实如同系统说的那样。
左允城收敛了脾气，对我柔声细语。
可他对上官可也是如此。
很奇怪，我并没有觉得我们的感情在回温。
我向来擅长从一些细枝末节里来感受别人对我的关心。
比如王叔会给我的包里塞几片防止磨脚的脚后跟贴，保姆每次帮我熨衣服会给我喷上一点香水。
左允城逐渐也做到了这些。
他会盯着我按时吃药，连回家时都会给我带街头的小吃。
当然了，他也会对上官可带一份。
只是上官可嫌弃，我却吃得很开心。
可我并没有觉得他是在爱我。
他更像是在表演。
最后是上官可按捺不住了。
左允城出差的时候，她罕见来找我，说要推我出去走走。
但是并没有推着我走进电梯。
别墅的旋转楼梯很大，她推着我来到楼梯前面，然后站在了我对面。
“明之桃，我真是不懂，明明允城最爱的是我，我也不过离开了他三年，怎么就让你这个冒牌货捡了漏？他有时候喝了酒，竟然看着我叫你的名字。你到底是怎么勾走了他的心呢？凭这副可怜样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上官可也有些可怜。
她明明有着显赫的身世，傲人的学历，美丽的容貌，出去做一番事业一定大有可为。
为什么偏偏就在这座别墅里跟我争风吃醋呢？
她也是受设定所累吧。
就跟我一样，无论怎样，爱左允城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嗯？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又要装可怜了？”
她把着我的轮椅，在台阶边缘摇摇欲坠，似乎想要带我一起翻下去。
我正想跟她说几句，她忽然变了脸：“明妹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爱允城，你们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可我也爱他啊，你要是不愿意，我……”
说着，她尖叫一声，往后一仰，整个人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我心脏狂跳。
门那边已经传来左允城关切的叫声：“可可！”
我趴到栏杆上去看。
左允城已然将脆弱的上官可抱在了怀里。
他怒视着我，熟悉的神情重新出现：“明之桃！这段时间难道我和可可对你不够好吗？孩子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你为什么还要推她？”
“我……”
不等我出口辩解，他就抱着上官可冲了出去。
“回来再跟你算账！”
我觉得有些好笑，第一次畅快地笑出了声，直到笑出眼泪。
谁要等你算账。
左允城，老娘不跟你玩了。
16
我决定结束了。
系统再一次问我：“你真的想好了吗？再坚持一下，你们就能迎来幸福美满的结局。”
我摇头：“不，这对我来说不是幸福美满。在这段扭曲的感情里，总是我低三下四，我是爱他，可我不能爱得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没有底线。就算日后和好了，他也不会放下他的骄傲。这不是我想要的爱。”
“好吧，”系统说，“你可以选择提前结束，当然，你还有机会看一看你选择结束之后，此世界的结局。”
眼前出现茫茫白光。
再次睁眼，我依旧在我的身体里，只是控制这具身体的不是我了。
17
我依旧回到殡仪馆上班。
左允城来找了我一次又一次。
我便一次又一次地拒绝。
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知道了是上官可自己摔下去的。
可我绝不回头。
在回家的那个夜晚，左允城又一次拦住我。
他把我推到墙角，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灯光昏暗，我看到他充血的眼睛：“桃桃，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莫非要我死吗？”
我没有说话。
左允城带着落寞的背影离开了。
18
后来的几天，他没有来找我。
我们再次见面，是在殡仪馆。
他躺在我面前。
我为他整理遗容。
李韬说，是上官可捅了他一刀，上官可已经被逮捕，但他没有救回来。
我“嗯”了一声，随后尽职尽责地完成我的工作。
等到把他送到火葬场，我嘱咐了一句：“记得把火开大点。他骨头硬。”
这个世界到这里彻底结束。
我终于脱离我的身体。
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我听到系统的声音环绕在四面八方：“恭喜，此世界结束。因为提前选择结束人物剧情，导致结局更改。故没有权利自主选择下一个世界。”
眼前的白茫茫逐渐出现一个漩涡，将我缓缓吸入。
我闭上眼睛，放松身体。
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桃桃！”
指尖被人握住。
睁开眼，是左允城一双充满爱意且只有我的眼睛。
“我说过的，我会努力来到你身边。我的人物剧情也提前结束了，这次，我们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