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靳言打断了袁雪，“你还小，这种话，跟我说不合适。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
很显然，他这会儿不太有耐心，挂电话也是草草了事。
他想着，袁雪的话，若是出自另外一个人之口，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不过，他也只是微微失神了一瞬，就恢复了理智。
那个人，她应该从未想过这些吧，他只是她可以利用的工具，根本不在她的人生规划之内。
他不应当有所期待的。
袁雪的确是有几分像她，不是长相，而是那股气韵，很像十几岁的她。
那个时候的她，天真烂漫，也会这样叫他“哥哥”，声音很甜，又是那样娇滴滴，像悦耳的风铃，一声声钻入他的心房。
沈绵从小就是个娇姑娘，到如今也是，即便在沈家过了几年不如意的日子，那份娇贵，却一直都在，养一养，便回来了。
周靳言将杯中酒饮尽，对陆志远说，“邱昊出来以后，盯好。”
陆志远愣了愣，好久才回味过来。
刚刚差点真以为他跟沈绵翻篇了。
两天后，邱昊出来了，但他也不敢在西京市呆着了，在邱若浦的安排下，火速去了临市，躲躲风头。
沈绵这两天调整了一下情绪，去参加了一个小型的绘画交流会。
交流会设在郊区，风景秀丽的地段。
唯一不足的是，旁边有个工地在施工，有点噪音污染。
沈绵是跟林时遇一道过来的，她还带了画板，准备找找感觉，重拾画笔。
到了交流会场，林时遇去找主办方说点事，沈绵在停车场整理着绘画工具。
陆志远抽了根烟的功夫，一转身就看见了沈绵。
他丢了烟头朝她走过去。
“喂。”
沈绵被他这声吓了一跳，在这种地方遇见陆志远，也挺意外的。
“你也来参加交流会？”
“可能吗？”陆志远嗤了一声，说道，“我来这边看项目。”
顿了顿，又说，“周靳言等会儿也来。”
沈绵沉默了一下，继续低头整理工具。
陆志远本来该走了，可偏偏一抬头，看见了林时遇。
“你跟林时遇一块儿来的？”
“对。”沈绵坦然承认。
陆志远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嘲讽，“速度也挺快。”
沈绵懒得跟他争辩。
可陆志远到底是气不过，故意说道，“周靳言那个小女朋友，这一天天的，也粘得紧，吵着要给他生孩子。你们俩这也算得上是相互成全。”
沈绵的动作彻底停下来了，陆志远这话，分明是在告诉她，你不愿意生，人家可愿意，周靳言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陆志远转过身的时候，林时遇正好走过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连招呼也没打，便擦身而过了。
沈绵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颜料盒，有点失神。
林时遇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林老师。”
“你怎么了，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林老师，我们走吧。”沈绵把颜料盒放进包里，背起了画板。
这场交流会，沈绵收获颇丰，加上有林时遇从旁指导，她很快便重新找到了感觉。
她架起画板，对着窗外的风景细细描摹。
林时遇站在她身后，看了许久之后才发声，“创意不错，就是手法还有些生疏，需要勤加练习。”
听到林时遇说的“创意”两个字之后，沈绵才惊觉自己画了什么。
她居然画了那只鲸，还是飞在天上的鲸。
那是高高在上的周靳言，她永远拉不下神坛的高岭之花。
这时候，会场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几个从外面进来的画者，正惊魂未定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意外事件。
“旁边工地出事故了，危楼塌方，不少人被埋里面了。”
“是吗？这么严重？”
“可不是，听说除了施工的工人，还有几个市里来看项目的老板……”
沈绵起初还没怎么在意，直到听见这句话，她突然就心慌了起来。
不可能的……
她丢了画笔，立刻找出手机打电话，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
周靳言和陆志远的电话，一个都不通。
沈绵彻底慌了神，拔腿就要往外跑。
林时遇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哪儿？”
沈绵回头看了他一眼，“林老师，我要……出去看看。”
她说完，拨开了林时遇的手，跑出了交流会场。
工地上一片狼藉。
出事故的地方已经被拦了起来。
沈绵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周靳言，情急之下便钻进了那片被围住的危楼区。
不断有受伤的人被简易的担架抬出来，也不断有人在告诉她这里危险，劝她离开。
但是沈绵充耳不闻。
每遇到一个担架，她都会过去看一眼，直到走到最后一座危楼前。
这座楼，坍塌最为严重，还有继续坍塌的可能，所以特别危险。
可沈绵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这会儿只想确定，周靳言是否安全。
她继续往前寻找着，丝毫没有发现旁边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
柱子倒下来的那一瞬，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推了出去。
同时一声怒斥从耳旁传来，“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沈绵的心，在那一刻就突然安定了下来。
她抬起脸，看到男人满是怒气和担忧的面容，只觉得鼻子发酸。
周靳言没有时间跟她多说，拉着她快速往安全的方向走。
两人走了足足五分钟，才走出危楼区。
但周靳言并没有放开她，他走得很快，沈绵被他牵着一路小跑。
直到完全出了工地，他才停下来。
“这边刚刚出了事故你不知道？还往里面钻什么？”周靳言转过身，眉头紧紧拧着，黑色的西装上落满了尘土。
沈绵的眼眶红红的，她看了看他往外渗血的右手，哽咽着说道，“你的手受伤了。”
那是刚才护着她的时候，被裹着砖块的钢筋划伤的。
周靳言随意看了一眼那道伤口，根本也没放在心上，“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