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个瞬间，沐清凝忽然明白了，先皇为何要将烟凉印交给泠鸢。
因为，她心中是有国家的，有子民的。
这样的心思，莫说是寻常女子，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未必能比得过她半分。
可惜，偏偏那些百姓不知实情，更不理解泠鸢的真心实意，甚至还有一些人拿出鸡蛋菜叶，不由分说的就朝泠鸢扔去，口中还骂骂咧咧，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这一瞬间，沐清凝当真为就是说感到不值得，还有那些常年守护京城的官兵，也都一个个挺身而出，要护住这个让烟凉免于灾害的长公主。
但都被泠鸢阻止了。
她就这样挺直着已经上了一些年岁的身子，生生将那些杂物接了下来，任由鸡蛋壳落在自己的头上碎开，任用那一身干净的衣裳变得肮脏不堪。
沐清凝恨不得冲向前，亲自为泠鸢承受这一切，然而，泠鸢是紧紧拉着她的手，传给她坚定的信念。
这短短时间，不仅仅是沐清凝，就连沈允陌都心动了。
抬眸望着站在皇宫大门最前面的女子。
他一直觉得，这皇室里没有个血气方刚、真正为百姓办事的人，但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这位长公主，分明就是这皇室之中的第一人。
骂声漫天，甚至还有一些砖块儿，也夹杂在那些杂物中扔了过来。
可惜泠鸢毫无躲闪之意，就这样准备用血肉之躯将眼前的事物都一一接下。
身后的多善都看懵了，她哇哇大哭，多次想要扑上前去帮助自己的母亲，可被身旁的嬷嬷扯着，怎么都挣脱不开。
最后，眼见那砖块要砸过来的时候，本来已经退下的霍岩，忽然一个闪身冲了过来，只听“咔”的一声，手起刀落，砖块被硬生生砍成两断。
霍岩面色冰冷，毫无起伏的呼吸里透露着深深的恨意，气宇轩昂地瞪了一眼在场的百姓。
“你们闹够了没有！”
他大喝一声，带着充足的内力，就算是千里之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向霍岩。
再配合上他通红的双眼，竟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可怕，一阵一阵袭上心头。
“你们可知，作为一国公主会接受多少压力？她们这一生根本不会有自由，更不会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规矩长大成人，成为一个像模像样、几乎能撑起一片天的当家主母，或者是被赏赐给有功之臣，或者是被和亲，你们当真以为，这些公主的命运很好吗？”
霍岩说的真真切切，甚至每一个字都是在咬牙切齿的，好像真的能感同身受一般。
“而且你们知道，今年长公主的年岁吗？她已经四十多了！一个四十多的女人，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你们说话，你们还这样对待她，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说到这儿，霍岩看到没有几个人再动手，这才施了一礼退了下来。
“母后！”
也是在这个时候，嬷嬷松开了多善，多善飞奔一般的朝着泠鸢扑来，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她一边给泠鸢擦着额头，一边心疼的说道：“母后，他们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他们还不如舅舅对我们好！母后，我们不管他们了好不好？”
许是多善本就年纪小，那充满童稚的声音里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感情，更让周围的人对泠鸢的处境感到心疼。沐清凝也趁机上前，带着几分诚恳道：“诸位，长公主不仅仅是我们烟凉的长公主，还是邻国的太后，她如今屈尊帮助你们，你们觉得心安理得吗？且不说长公主的身份，就算是平日里一个这把年纪的妇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你们会如此针锋相对，不带丝毫尊重吗？”
这话着实说到了大家心坎儿里，就连前面本来慷慨激昂的人也都一个个低下头来。
沐清凝又道：“我也是在昨天才得知京城的情况，虽然出力帮忙，但我确实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今天上午赶忙进宫将事情如实禀报，可惜陛下听闻此事气血上头当场晕倒，宫中已经是乱作一团，好在拥有先皇旨意的长公主出面，不然你们以为圣旨这么快就能下来吗？”
这一次，那些闹事的人更加觉得不好意思。
“长公主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把年纪还为大家操心，大家若是觉得真的无需长公主为大家做这么多，也无需皇室出面，那这件事，我们大可以袖手旁观！说一句不好听的，京城的百姓皇室大可以不管，只要将京城封城，不准进出，再将宫门关好，你们觉得，你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能攻进来？”
“只要你们攻不进来，你们手中没有粮食，很快就会自身难保，外面被封你们不可能逃难，更不可能将病情过度给旁人，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一把将你们连同病情剿灭，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后面这话，沐清凝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她这话说的也极为巧妙，恩威并施，就算是百姓们听闻，也会计算这其中的轻重利益，一些人已经愿意服从沐清凝的安排了。
看着场边稳定，沈允陌适当出声：“本王知道你们对朝廷不太信任，但你们相信朝廷，是你们唯一的选择，若是真的没有及时遏制，你们也无需责怪长公主和清凝郡主，她们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大可以把气撒在本王身上，至少本王不得宠，真的需要人承担责任，本王最为适合不过。而且，按照本王的性格，要不是看在清凝郡主和长公主的面子上，恐怕本王也无心理会你们死活吧。”
沈允陌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讨喜，可聪明点的人都明白，这是他主动承担责任的，一时间对出面的这三人更加感激。
当然，也有少数人是不信的，可当银速代替沈允陌站出来，鼓足内力给大家打气，一瞬间所有人都相信了沈允陌确实有这个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