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叶秋在以前来过很多次,他与那个小师弟或许就这么一人在山巅,一人在谷底,隔着无尽漆黑虚妄对视。
……
“我们两个境界一样,师傅凭什么让你来当宗主!我不服!”
还正风华正茂的两个师兄弟在冰天雪地之中对峙。
本来修仙之人不畏寒冬酷暑,但是叶秋将身子蜷缩起来,两只手拢在大袖之中,懒洋洋的蹲在地上哆嗦。
同样是穿着宗门薄衫的清元一副怒火中烧,七窍生烟的模样,而叶秋却是一副要快冻死了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态度,叶秋,你给我站起来说话!”
叶秋耸了耸肩,还真就站了起来,他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慵懒地说道:“这是师傅下达的宗主指令,你要是不服,尽管去问师傅,你别像个疯子一样在我寝居门口大吼大叫,被其他弟子看到了,影响不好。”
“好啊,你现在就开始摆宗主架子了?”
叶秋皱起眉头,“张清元,我说过,这是师傅安排的,你要有疑问就去问师傅!别在这儿烦我,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宗主?屁事一大堆还耽误修行!”
张清元冷哼一声,“师傅已经飞升了,我到哪儿去问他?论境界,你我同是渡劫境巅峰,论背景,我家出望族手段繁多,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你我二人若是生死之战,败的只会是你!”
叶秋眯起眼睛,“张清元,师傅才刚刚飞升不久,你就想挑起同门争斗?”
“放心,我不会做任何损害宗门之事,我只是不甘心于你来做这个宗主,待我境界到金仙大成,一定要飞升仙界,去问一问师傅到底为何如此传音!那时我再和你争斗也不迟!”
叶秋摆了个送客的手势,“那就请回吧您嘞,我还要处理宗内要事,就不留你吃饭了,对了,你要是真尊重师傅,就好好修炼到金仙再上去见他老人家,别整个地仙天仙就上去了,最后给他丢人。”
“你顾好你自己,再说我吧!”
张清元冷哼一声消失在原地。
待到张清元走后几个时辰,叶秋都一直蜷缩在雪地之中,浑身落满了雪花,如果方才张清元能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叶秋一直都没有用自然之力护体,只是用肉身来扛这天地之间的大寒冷。
叶秋站直,他的肩膀稍微有些坍塌,好像有千斤重担搭在他的肩膀之上,随时都将他给压垮了一样,他叹了口气,口中气旋在面前久久不散,吹散了风雪,吹散了所有寒冷,他将传音玉牌拿出,师傅的话在他耳边盘旋。
“为师大限即到,你们大师兄渡劫失败,清元那孩子太过于冲动,为师只能与你说了。我们这样的小宗门在金仙之下,绝对不能飞升,否则到了仙界,也是被欺辱的料,更不要说像为师这般年纪的地仙,没有任何向上的机会,原本为师还以为能够有所机缘,却还是没想到会被一个家族子弟一掌打散了所有修为。你们切记,不到金仙,绝不可飞升,我还有一块传音令牌,将宗主之位传给你,你一定要瞒住清元!到时也要为为师报仇,为师不甘心!”
叶秋抬头望天,那个地方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苦苦挣扎的老人,即将逝去。
“清元啊清元,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一定会有让你知晓的那天,大师兄早就不在了,我和师傅一直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化悲愤为动力。”
叶秋转身回到寝居之中,这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清元,他只能在宗内感觉着清元的气息,有时候气息紊乱有时候又畅快无阻,每次清元的气息平静下来之后,就会在宗内消失,等到清元的气息回来后,他的境界又一次上升了不少。
更是在渡劫境进入地仙的时候,引发了嘉奖劫雷,一鼓作气成功进入地仙境界!
自从雪地交涉过后,叶秋没有去过张清元的寝居,只是远远的感受着他,张清元也从来没有见过叶秋,二人可能在互相感受着。
这一眨眼的工夫,就过去了一千多年,两个人从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也变成了眉目中有星辰的中年人了。
这一日,清元的寝居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金光,这金光和金属性之力的锋锐完全不同,而是十分柔和,如同清晨的太阳,照耀着大地!
“叶秋,我已进入金仙境界,你呢!是否可以飞升!”
远远传来张清元的声音,叶秋朗声笑了一声,大手一挥,一道威武雄壮,泛着金黄色光芒的大门横在空中!
二人千年后第一次见面!
张清元刚要向上飞去,叶秋一把将其定在空中,抛出一块传音玉牌,随后严肃说道:“让你失望了清元,飞升不是为了见师傅,而是为了报仇!”
片刻之后,张清元在空中怒吼一声,直直冲过了天门。
等到叶秋登过天门之后,找到师傅临死前发出传音玉牌的柴房附近后,那里已经是血流成河,张清元浑身是血与叶秋擦肩而过,没有说一句话,又飞出天门。
叶秋深呼口气,一招出手之后,将整个府邸都打成了废墟。
下了天门又五百年之后,张清元才和叶秋说了第一句话。
“你为何要将宗门改成五行宗?”
此时的张清元已经变得不修边幅,身上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叶秋叹了口气想帮他整理衣物,却不想被张清元一掌打开。
“我问你,为何要将宗门改成五行宗。”
“为了宗门的发展,不仅要改成五行宗,还要从仙界迁到下界。”
“为什么?”
“为了五行宗的发展。”
张清元再次拂袖而去,叶秋本以为他会彻底离开五行宗,却不想他直接跳入了五行宗一个极深的深渊之中,经过数千年的时间,整片山谷被他改造成了最佳试炼场,供五行宗的弟子修炼。
叶秋也从远处感受他的寝居,变成了经常来这座山巅,盘腿而坐,说上几句不能面对面而说的心里话。
那人在山谷之下,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
万年师兄弟,数千年没有一言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