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方才去瞧了,这东宫里头还没有别的主子,就是寻常服侍殿下的宫人也多是太监。”桑璎叫几个丫环伺候得昏昏欲睡,乍然听见金琥压低的声音,不由抬了抬眼睑:“你倒是打听得快。”
金琥讨好地笑了笑:“娘娘进了宫,咱们做奴婢的,自然是要小心着点儿了不是?”
“就你机灵。”桑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而想起方才公子渊状似亲昵的动作,又不由敛了眸子,他想做个爱重正妃的太子,那么她自是能叫他如愿的,毕竟只有他顾念着她,她才好在这宫里活着不是?
然而若说他是真心,那这真心未免也太假了些,当日山洞之内的点点滴滴她还记得清楚,如今这些所谓的爱重,也不过是一朝太子笼络朝臣,安定人心的手段罢了。
毕竟一个爱重正妃的太子,比起一个冷心冷情的太子来,世人更愿意接纳前一个不是?
当公子渊终于回来的时候,桑璎已经在床上睡了一觉起来,眼见着被林泽和何叶扶着回来的男子已经是芙飞双颊,桑璎不由有些担心,这厮不会酒品不好吧?
酒后失态什么的,真的不要太可怕。
林泽和何叶将公子渊安置到榻上的时候,这才起身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给桑璎行了大礼:“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祝娘娘福寿大安。”
“起来吧。”桑璎笑着朝两人点点头:“你们都是殿下跟前得用的老人了,本宫初来乍到,有些庶务还要请两位公公多多担待。”
“娘娘客气,都是奴才的本分,万不敢邀功的。”两人闻言连忙拱手施礼,他们不过是这宫里的太监,哪里担得起太子妃这般礼遇。
“殿下方才在宴上多喝了几杯,还请娘娘多多费心了。”林泽看了一眼榻上的公子渊,想起方才自家主子在半路才开始醉酒的神态,不由扯了扯嘴角,但愿今儿个晚上殿下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待两人退下,桑璎叫来白芨打了热水进来,亲自伺候着公子渊洗了脸,又喂着他喝了醒酒汤,这才开始替他更衣。
公子渊本是想着桑璎给自己更衣定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是故这才决定闭了眼装死,然而当他感觉到桑璎解衣裳解得半点儿心理障碍都没有的时候,不由有些撑不下去。
桑璎抿着嘴角笑,床上的这只自打她开始替他更衣时,那眼皮子底下的眼珠便开始滴溜溜地转,她倒是想瞧瞧这只能撑上多久。
当桑璎将手伸向公子渊的腰间时,公子渊终于抬手阻止,无奈地睁开眼看她:“真是调皮。”
桑璎咬着下唇吃吃地笑:“明明是殿下您自己想玩儿的,怎的这会儿又说妾调皮了。”
公子渊闻言摇了摇头:“你这么一说,倒是孤的不是了。”随后抬手抚了抚桑璎的头发,眸色淡淡:“你是孤的嫡妻,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能越得过你去,你无需多想。”
这是说自己以后还会纳妃的意思?
“妾本就不曾想多了,只是殿下这么一说,倒是叫妾不得不想了。”桑璎娇嗔地看了公子渊一眼,随后抬手拦住他的脖颈:“殿下这是想与妾就这么坐着到天亮?”
公子渊一愣,垂眸看着将脸埋在自己肩窝里的女子,瞧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不由轻笑出声:“爱妃说的是。”
桑璎偷偷眨了眨眼睛,这个话题太危险了,还是早些去床上滚一滚比较好,可是这主动什么的,也真是叫人羞涩呢。
夜色沉沉,一双龙凤呈祥喜烛静静地燃着,灯芯是不是传来几声细微的炸裂声,喜床红幔摇曳,一双人影瞧不清你我。
次日一早,桑璎挣扎着睁开眼,就瞧见自己的面前是一张带笑的美人脸,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大视觉盛宴,只是如果自己的腰不是那般酸软,她会更高兴。
想到这儿,桑璎不由抬眸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一晚上闹腾得跟什么似的,就连她开口骂他,他竟也乖乖地应了,没有一如既往地嘲讽回来,只是动作更大了些罢了。
公子渊看着新婚妻子不满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尖,凑上去讨好道:“可要孤帮你揉揉?”
“说的什么呢。”桑璎一把将人推开,抱着被子一副羞恼的模样,看得公子渊在一旁闷闷地笑:“好了,孤叫人进来伺候你梳洗,一会儿还得进宫去见皇祖母。”
“妾明白了。”桑璎点点头,瞧着她乖巧的模样,公子渊忍不住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像一只锦毛鼠。”随后憋着笑出去了。
桑璎:她就知道,这人永远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待两人坐着步辇到了慈宁宫,就见桂嬷嬷已经在门前候着了,瞧见二人下了步辇,忙笑着迎了上来:“老奴给殿下和娘娘请安了,太后一早就在里头候着了,昨儿个可是念叨了一晚上了。”
桑璎有些歉然地朝桂嬷嬷笑了笑:“早间有些事情耽搁了,便来的晚了些,叫皇祖母等着,倒是我们的不孝了。”
“诶,娘娘这话可就不是了,太后正在里头等着呢,先进去吧。”
公子渊偏头安抚似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将她牵在手里:“皇祖母一向喜欢你,如今想必也是高兴的,你不必内疚。”
太后今日一袭品红凤纹袍,发髻一丝不苟,坐在上首瞧着牵着进来的两人笑得眼眸微眯,随后对着桂嬷嬷道:“你瞧瞧这两个,长得可真是好看,想来日后哀家的曾孙也是旁人比不上的漂亮。”
“那是自然,殿下与娘娘都是那般出色的人物,子嗣又岂能平凡?”桂嬷嬷一直以来都是伺候太后的,自然晓得太后听什么最高兴,这边笑眯眯地应了声,随后转头去看二人。
而桑璎感觉自己现在是一脸懵逼,这事情发展有点不对劲,怎的作了新妇,听到的第一天第一句话便是子嗣?
一旁的公子渊倒是淡定,看着自家奶奶的模样,明白昨儿个大抵是宋太妃又抱着曾孙过来玩儿了,随带着也将自家奶奶给刺了刺,是故太后今儿个是巴不得就能瞧见他们俩生的娃呢。
当桑璎与公子渊给太后敬完了茶,三人正坐在一处说话,便听见外头的守门太监进来回禀:“太后娘娘,荣德长公主来了。”
“哦?”太后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公子渊一眼,后者依旧是一副有妻万事足的模样,连眼神都没给太后一个,气得太后险些将手里的茶碗丢过去,然而她也知道自己的孙子这会儿自是不能有别的反应的,毕竟万一叫尹家和桑家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毕竟这刚才新婚,此时公子渊若是因着旁的人闹出什么事儿,只怕这两家是真的没那般容易善罢甘休的。
桑家也许还好说,这尹家,却个个都是个护短的主儿,尤其是如今的老护国公尹辉,那可是个为了自家女儿连当朝皇帝都骂过的人。
“快请长公主进来。”太后一副慈祥和乐的模样:“你们赶紧下去给长公主沏一杯雨前龙井,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了。”
“还是母后最疼我了。”荣德长公主一踏进宫门,恰巧就听见了太后最后的一句,而桑璎偷偷打量着面前走进来的女子,不由有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所谓的朱唇未启笑先闻,大抵也就是这样的了,这荣德长公主倒是有一副像王熙凤的性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荣德长公主一袭鹅黄宫装,雍容华贵,面上带着盈盈笑意,瞧着就跟她才是太后的亲生闺女儿似的。
“快起来吧,这一大早的,你怎的就进宫来了,也不怕累着了。”太后笑着叫人伺候,一副心疼女儿早起的模样,桑璎不由偷偷别开了眼,这个个演技帝,若是不知情的,恐怕就真的以为这两个是再亲生不过的母女了。
然而桑璎是听尹辉说起过的,当年先帝还在时,由于荣德长公主的母妃龙宠正盛,是故就连太后这个当时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都得避其锋芒,导致荣德长公主当年在面对这个母后时,那也是多少有些跋扈嚣张的意味在里头的,然而后来启德帝当了皇帝,先帝驾崩,太后成了当朝的母后皇太后,这荣德长公主的母妃也就在不知不觉间便去了,打那以后,这荣德长公主对太后可就像对自个儿的亲生母亲似的,嘘寒问暖,定时请安便是一样不差了。
由此可见,这荣德长公主也是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的,甚至这荣德长公主母妃的死,恐怕都是别有隐情的,而这些,这个长公主想必也是知道的,甚至她还可能知道这些事儿都是谁做的,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她这个长公主只能依靠着太后才能维系自己在京里的风光,荣德长公主府才能依旧被众人捧着,若是没了太后,她便什么也不是,甚至指不定也哪天就不明不白地去了,毕竟这宫里,到底是没有多少真心在的,硬碰硬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