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神?你流汗了,你热吗?”少女拿来自己的洗脸毛巾,为我擦拭着脸上的冷汗。
不对,这里不是人间,是虚构出的幻境,印证这个观点的是三宝印,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立刻发动诸法无我来逃出这里,可我要做的不是逃离,而是通关。
理清思绪后,我重新平静下来,咳嗽着问:“没有家神保护,诡异就会入侵?诡异?那是什么?”
妻子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看过诡异的人,都死了,连魂儿都没有剩下。”
我拼了命的想从遗像里钻出来,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所有家神,都像我这样被封印在遗像里么?”
“不啊。”男人的母亲答道:“遗像只是家神休息的场所,家神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我回忆起小丫头给我的那一丝信仰,它成为了我脱困的最大指望——信仰能让我开口讲话,也一定能让我冲破二维世界的封锁,恢复自由!
深吸了口气,我平静又认真的看向众人:“能瞧出来,这个家很穷,日子过的很糟糕,我要说的是,你们的穷日子到头了!我会让这个家脱离贫困,从此走向发家致富之路。”
少年一脸的怀疑:“别吹牛了,你做不到的,这是个无解的死循环,我们拿不出富贵气来供你吸食,没有富贵气,你只会一天比一天虚弱,一点点漏空法力……”
我打断他道:“我和别的鬼不同,它们吸富贵气,我吸的是信仰。”
“你们越信我,我的法力就越强,这个家也很快会变得富有起来。”
老太太,小丫头和夫妻二人对我的话深信不疑,纷纷跪倒在地,轻轻冲我磕头,只有那少年依旧倔强地不肯屈膝。
少年死死盯着我,眼眶渐渐变得通红起来,颤声道:“李三坡,你不知道,这个家除了贫穷之外,还存在着更可怕的问题……”
说完,他抹了抹眼泪,转身跑了出去,我注视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寻思着我好歹也是小黑天,你拿我跟那些孤魂野鬼比较,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李三坡若是连你家这点小烂摊子都整不明白,那我这小黑天当的也太憋屈了。
灯泡把房间照射的一片惨黄,少年离去后不久,我感受到微弱的信仰,像细丝般从每个人头顶冒出,钻出遗像之中,小丫头的信仰最强,老爹第二,接下来是老太太,垫底的是妻子。
“太少了!远远不够!”
我大声喊道:“我知道,我还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任何事,你们很难信任我,但无论如何,请你们给我多一点信任和期待!”
“我需要你们的信仰,来冲破遗像的封锁!”
老太太和妻子连声答应道:“好的好的,我们信你就是了。”
“你看我们头都快磕出包了,这还不算信仰吗?”
我摇了摇头,耐心给她俩解释道:“磕头没用,嘴上说说更不顶用,信仰这东西,真正内心发起的才算数。”
老太太那边依旧死气沉沉,其余三人的信仰慢慢多了一些,我总算从他们身上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力气,怒吼一声,从遗像里冲了出来。
双脚落地后,我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我可以确定这是一具死去多年的阴身,也就是说幻境里的我,是一只鬼。
而且从阴身的强度来看,我居然连厉鬼都不是,弱到简直没法形容,大点的风都能把我吹走。
这还不算糟糕,糟糕的是成为鬼以后,我失去了生前所学的一切,可以说除却三宝印以外的所有术法神通,思想境界,包括刀法在内,统统都用不出来了。
鬼怎么能用人的术法呢?既然当鬼,自然要使用阴法,可我并没有学习过任何种类的阴法,那这个烂到家的恶局,到底该怎么个解法呢?
我在屋里来回踱步,阴身在众人身上来回穿梭着,突然想了什么,随口问道:“有个名叫郑青海的家神,你们谁听说过他?”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听过,我瞧墙上的钟表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就摆手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男人,老太太和妻子三人起身,告辞离去,屋里只剩下了我和小丫头两人,我发现她好像不怎么怕我,这让我十分纳闷:“这个世界的人,不怕鬼吗?”
小丫头熄灯后钻进被窝里,小声答道:“不怕啊,鬼只能和鬼互相打架,鬼是不能伤人的。”
“为什么?”我坐在床边注视她。
“因为人身上有阳气,鬼没法靠近,我们之间没有这样的限制,我们是一家人,要是换成陌生人,你就不能离这么近和我讲话了。”
“那附身呢?打个比方,我能附在你身上,再通过你来杀人吗?”如果是现实世界,我一定不会和一个初一小女孩讨论这种阴森的话题,但这里是幻境,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已经彻底扭曲了,同时正在被诡异入侵,那也就不必去顾忌什么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这个是可以的。”
我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柔声答道:“我姓卫,我叫卫雨桐,我爸爸叫卫勇,我妈妈叫王慧芳,哥哥叫卫晨,奶奶叫……”
我赶忙打住:“可以了,卫雨桐,你睡吧,我出去溜达溜达。”
离开卫雨桐的房间后,我在过道里细细打量这个家,标准的偏远农村家庭,用现代标准去衡量,这个家差不多已经穷碎了,虽然打扫的很整洁,但家具实在太破旧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电器也是二十年前的款式。
老太太舍不得用电,屋里点的居然是油灯。
我变成了一道风,径直穿过大门,来到了院子外边,深冬的夜晚,路上堆满了雪,这是个位于中原的贫困农村,村里大约有五十来户人家,你说它穷,但很多人家门口都停了小汽车,可越是这样,反而越印证了它的穷——我知道中原的农村十分盛行攀比,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若是不能开一台像样的车回来,那就干脆别回来了。
“青海?青海?”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边在村巷里溜达,边呼唤着郑青海,回答我的只有刺骨的寒风,野狐禅里,青青看的是一脸的不解:“你都当鬼了,你不该为此感到难过吗?不该抓紧思考破局之路吗?你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有功夫去管郑青海?
我是该难过的,可是当鬼似乎也没我想的那么糟糕——我感受不到寒冷,同样也感受不到温暖,我不渴不饿,更无需睡觉,我不但不觉得疲惫,思维反而比生前更加灵敏,清晰了,当鬼的种种痛苦,在我这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我寻思这里既然是中原,我应该多溜达着玩玩,我毕竟从来没去过中原,话说鬼能喝到胡辣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