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佑山打着如意算盘,却不知正中某男下怀。同沐晚一样,严佑山的反应,陈啸亦是尽收眼底。深知此人刚愎自用、自以为多谋,便想利用他,让夜幕山和沐九针“翁婿翻脸”……
如此一来,身边的某女必会遵历史轨迹“浸猪笼”。至于她死后会不会又冒出一个“苏婳”做了女帝,那是将来的事!
他目前不关心,只知夜朗星这个“苏婳”做不长久。无需他出手,苏孟德也迟早会给夜朗星致命一击。
所以他更关心的是,若“翁婿翻脸”,自己该站到哪一边?在晋国扶持谁做手中棋子,沐九针?还是夜幕山?
尽管也知沐九针很难掌控,这老头不仅顽固不化,还颇有城府;可夜幕山他也着实看着碍眼,想不通此等渣男为毛在史册中,还留下并不差的评价……
如果未来的“婳月女帝”,就是沐晚本尊。那她着实不该让史官,给夜幕山留下不差的评语!
什么“痴心不改,在发妻玉殒后终身未娶”,“一代枭雄,奈何时运不济”,诸如此类的评价,不该是她沐晚给夜幕山的啊!
所以陈啸严重怀疑,将来出现的苏婳,不是沐晚。想到这里,他又有点舍不得她“浸猪笼”了……
台上航叔的说书仍继续,此时讲到那神医游侠:
“只可惜,此人喜云游四海,让陈碧落之女和陈西奥相见后,他便离开。”
“那后来呢?”听众追问,“夏小姐是不是投靠了这位小舅舅?”
“非也!”航叔轻轻摇头,微露忧伤之色,“当年的陈西奥无权无势,也没混出个人样,如何投靠?所以舅甥俩过得甚是凄零,最后走投无路,夏小姐自愿入青楼,卖身换了笔银子送给陈西奥,让他重振家族!”
原来,夏姬是这样步入青楼的?
沐晚怔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而台下众人也纷纷感叹:“此女乃英雄也,男儿都自愧不如!”
航叔点头,叹口气道,“陈西奥也不负外甥女所望,以那笔银子发家,在钱塘华亭开了绣庄,做起锦云绣的买卖。”
“锦云绣?”听众深感诧异,“这不是赵家所长吗?”
“然也!”航叔点头,“正是因为动了赵家饭碗,加上经商又不如赵氏夫妇奸诈,陈西奥刚发家就遭狙击,赔了个底朝天……”
闻言,台下众人纷纷惋惜。
只严佑山嘴角阴险扬起,似是心中有了什么不良决定?又似是对航叔说的这段,并不陌生?
沐晚看不懂,便也懒得再关注他。收回视线看向台上的“守月先生”,认真听说书。
“因此,将外甥女赎出青楼的打算,也被迫中止。无奈之下,陈西奥转战江南,欲再将锦云绣发扬光大。”
“那他后来做到了吗?”台下的互动已越来越踊跃。
航叔点头:“几年后,陈西奥在江南已是富甲一方,可他心存善念,愿用财富救济穷人。便从一位故人那里接手丐帮,成为新一代的丐帮帮主。”
这话一出,东南角那桌的乞丐立马鼓掌。扰得全场不得不跟风,纷纷热烈鼓掌。顿时,陈西奥的美誉被广为人知,以致于某男这个赝品有点汗颜……
尤其是,身边的沐晚朝他投来冷冷质疑的眸光。他摸着鼻尖低头回避,完全不敢接招。
“故人?”这时,严佑山又开口了,朝台上问道,“敢情陈西奥和丐帮老帮主,颇有渊源?”
航叔点头:“你根本想不到,当年将陈西奥从死人肚子里剖出来的大侠,便是丐帮帮主!之所以把夏小姐救回晋国后,不告而别。就是心里放不下,他的那些小叫花子。”
话落,东南角的乞丐们再度热烈鼓掌。扰得众人恍然大悟,均在纷纷鼓掌中感叹,老帮主和陈西奥都是好人。
都以为老帮主将丐帮托付给陈西奥,是因为要仙逝了,于是有人叹道:
“老帮主死得可惜。”
孰料,台上的航叔秒接话:
“谁说老帮主已仙逝?”
“嗯?”
众人一愣,包括那些丐帮弟子,自然也包括沐晚和严佑山。
航叔便解释道:“他不过是患了疾病,需隐居山林自行医治,才把丐帮托付给陈少侠的。”
“那老帮主如今可尚在?”严佑山似乎很关注此人。
航叔点头,长叹一声:“可惜啊,此人已离开大晋去了郑国。在太平山腰隐居,寻常钻研天象、治病救人,号……镜月先生!”
话落,沐晚睁大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可其余众人包括严佑山在内,均没啥反应,似是对“镜月先生”闻所未闻?某男暗暗瞧在眼里,心中有了数……
看来夜幕山对当年“药仙谷”的几位高人,调查得不够彻底啊!都不知他们师出“镜月”,夜幕山哪来的自信,声称自己在运筹帷幄?
但话说回来,夜幕山不像“查有所漏”之人。既然曾经瞄准药仙谷,那应该不会漏掉创始人“镜月”。毕竟对自己的身份,镜月也没遮遮掩掩。
或许只有一种解释:夜幕山对严佑山存有猜忌,便没把药仙谷之事告诉对方。
这思路很正确,夜幕山的确有所保留了。但同时,他是真漏掉了“镜月先生”。只因他曾去药仙谷走一遭时,药仙谷已发生内变:镜月先生膝下一“女扮男装”的弟子,身份被揭穿。便索性欺师灭祖,用自己暗地里练就的邪药,赶走了镜月……
之后她自称掌门,控制了药仙谷,号“月煞修罗”!
而她的几位师兄也前后离谷出走:先是禅月出家,后是望月在民间说书。均隐藏了身份,跟她划清界限。
至于“守月”……
来龙去脉有点复杂,我们咱存疑。
“说回陈西奥!”航叔继续,“因接手丐帮,他再次错过赎回外甥女。同时也不知,早在钱塘华亭做了赔本买卖时,自己就被赵繁霜盯上。所以,赵繁霜很快查出他乃镇国公的遗腹子,亦是查到幽州青楼里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夏小姐,乃镇国公的外孙女。”
“于是,赵繁霜就暗中开始了骚操作?”严佑山语气表情均透着质疑,似是仍不信赵繁霜当年是冒充。
只因顺着陈啸二字查到陈西奥,又顺着陈西奥查到赵繁霜背景与镇国公有关,皆是他严佑山的功劳。
当初在“完颜啸”面前惨败,他脸面丢尽。幸得表侄夜幕山不怪罪,所以当得知当日的“完颜啸”乃他人冒充,严佑山还不得逮着机会立功?
没曾想查来查去,竟又是被赵繁霜骗了?
不过还好,此番赝品“守月”能将赵繁霜当年的“偷天换日”曝光,定是来自那厢“陈西奥”的指使,总归对我方是有利无弊。
就让他们窝里斗吧!
襄王只待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严佑山暗暗腹诽,却见台上的赝品守月回答道:
“说起这事,也拜她的奸夫夜长川鼎力相助。为给情人选妃铺路,他来到夏小姐所在的青楼,本想一剑杀之灭口。没曾想只远远对望一眼后,就动了恻隐之心……”
“哈哈,我看不是恻隐之心,是动了春心吧?”台下有人起哄。
“就是就是,那夏小姐能做青楼花魁,指定长得貌若天仙,哪个男子不动心?”
“……”
“这个,老夫可说不清!”航叔笑笑打着呵呵,话锋一转道,“但能肯定的是,夏小姐对夜长川确属一见倾心。老夫已从当年青楼老鸨那里打听到,夏小姐自恃清高、卖艺不卖身,却只对一人有求必应,便是夜府大将军!”
“完了,看上赵繁霜的男人,这夏小姐恐凶多吉少、红颜薄命哦!”众人又开始感叹起来。
“非也!一开始先生不就说了吗?这夏小姐如今已是贵族夫人!”
“对哦对哦,来龙去脉如何,请先生快快道明。”
“……”
如此的兴致高涨中,堂倌趁机捧着打赏盆穿梭于人群中,开始收取打赏的银两。短短片刻,盆内银两已堆积如山。
看得严佑山连连咋舌,只感这是个敛财的好方法。于是,他没耐心再听下去了,从人群中悄悄撤退,沐晚和陈啸均未注意到。
台上的说书继续着:
“不忍对夏小姐痛下杀手,夜长川改变战术。假借陈西奥的名义,给夏小姐送了封密信。无需查,我们也知那封信里说了什么。无非就是,为了你夏如初的安全,跟镇国公的关系,还是索性丢给他人为好……”
夏如初?
这是沐晚第一次听到夏姬的芳名,顿感人如其名。
所谓“夏日如初”,是指夏季气温变凉,仿佛回到了春天的感觉。也会暗喻一些情感状态,仿佛时间回到之前的某个时刻,开始从头再来。
总之,这是个美丽的词汇,用以形容温暖、令人感到幸福。
而夏姬的故事,也是自遇上夜长川后,才拉开帷幕……
*
同样是夏日,命运却不再如初。
青楼闺房里,夏姬读着小舅舅令人送来的密信,一眼看出那笔迹是伪造!
尽管临摹得很像,足以蒙混过关。可逃不过她的眼睛,毕竟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小与墨为伴,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在书法上很有造诣。
可以说,这封信的临摹功力与她不相上下。不由得让她对下笔之人产生好奇,同时也明白,小舅舅的笔迹能被这些人临摹,那指定已被他们控制,恐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