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她阴冷一笑,用那种含糊其辞的口吻说道:“沐九针现在竭力捧谁做储君,谁家便是‘月煞’事件的幕后主使。”
还想把晋昊宇家拖下水?
虽说这是个显而易见的思路,却依然令苏孟德倍感咋舌……
只因一点:当年睿康帝能坐上皇位,是因为晋昊宇老爹——九王爷的禅让。
据闻晋国先帝最疼小儿子,临终前已立好诏书,让第九子继位。奈何对方无心为帝,甚至不惜呈上“子孙后代绝不觊觎皇位”的血书,也要让父皇更改诏书,把皇位传给大哥,即现在的睿康帝……
试问,如果九王爷有“觊觎皇位”之心,又岂会等到现在?
苏孟德顿觉夜幕山荒唐可笑,猜想他可能还不知这桩秘闻。便也懒得点醒夜朗星,举着茶杯,笑得不阴不阳:
“一箭双雕,把沐九针和晋昊宇双双拔掉……高!夜幕山的确高!”
“这一点,朗星不否认。”女孩顿忘乎所以,傲娇笑道,“放眼整个晋国,论智谋,谁能与家兄比拟?”
可转眼,苏孟德就给她当头一喝棒……
“令兄如此聪慧,若本王是赵繁霜,沐九针和晋昊宇被除掉后,一定不会把兵权交给夜幕山!”
夜朗星怔住:“为何?”
却见苏孟德笑而不语,一副讳莫高深的表情。
夜朗星愈发懵逼,眼珠转了转后,狡黠笑道:
“这个无需王爷操心了,咱就等着看结果吧!”
认为这老狐狸的故作高深,无非是吓唬她。却不知,对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这份迷之自信……
“你好像吃准了赵繁霜?”但见苏孟德凑过来,突然问道。
夜朗星本能的一慌:“哪,哪有?”
“……”苏孟德不语,嘴角挂着阴笑,眼神却很犀利。
夜朗星眸光慌乱躲闪了下,继而吸口凉气,扭捏作态的掩唇笑道:
“我看呐,吃准赵繁霜的人,是王爷您才对!”
“不错,本王的确吃准了赵繁霜……”
苏孟德犀利的审视继续,嘴角的阴笑越来越浓烈。像是已试探出心中的谜底,意味深长的说道,
“只可惜,我没吃准她闺女。”
夜朗星心里重重一个咯噔,疑惑蹙眉:
“她闺女不是死了吗?”
“你说当年,被她扔给山匪的那个孩子?”苏孟德收回目光,嗤笑。
夜朗星点头,甚为不解的看着他。
苏孟德却懒得再给她解谜,这对兄妹一个比一个自作聪明,且心胸狭隘,都特么上不了台面。
便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拉回话题:
“不过是给韦忠贤递张纸而已,区区小事,夜幕山怎不找手下的人去办?为何要麻烦罗门?”
夜朗星狡黠眨眼:“因为这是罗门擅长的呗!”
暗指:罗门专会偷政客隐私!
苏孟德心里有了数:夜幕山是想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毕竟收到药方后,以韦忠贤的个性,肯定会第一时间追查,是谁送来的情报……
甩锅给罗门,无疑是最方便、也最不容易查到的!
可惜,夜幕山忽略了一点:罗门不仅是偷,更多是要挟!
如果没有要挟的行为,但凡有点城府的人,收到药方后都会起疑:是不是有人在假借罗门之手?
这一点夜幕山竟忽略了,足可见他不仅胆小如鼠,还很急功近利!
心里顿对这两兄妹兴致全无,悠悠冷笑中,苏孟德继续试探:
“本王的意思是,罗门已不在我手,夜幕山为何不找完颜啸帮忙?”
夜朗星不好回答,眼珠一转,巧笑道:“毛头小子做事,哪有王爷叫人放心?”
你这是把本王当夜幕山的工具么?
苏孟德顿脸色一沉……
夜朗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便凑过来给他斟茶,笑笑圆场:
“再说了,家兄也只是借用罗门的名义。这个锅,最后还是完颜啸背。”
这话说得好没水准,搞得好像堂堂苏王,害怕背锅似的?
所以,苏孟德的脸顿时更黑了……
嫌恶皱了皱眉,他懒得再跟这蠢丫头废话。举着那份药方,他阴沉道:
“最后一个问题,如此重要的证据,夜幕山何以得到的?”
女孩顿了顿:“朗星不知。”
“那就爱莫能助了!”苏孟德果断起身。
“王爷留步!”夜朗星瞬间急了,走过来纠结了一下,弱弱道,“是……沐兰心。”
原来是沐九针的亲闺女出卖了他?
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苏孟德唇角阴阴勾起。
这时,楼下传来士卒的敲锣喊街声:
“郑军入城,大晋子民请速速迁至梁川镇!”
入城?
不是说夜谨言大军胜利了吗?怎么还让郑军入城了?
夜朗星瞳孔一张,深感疑惑……
却见苏孟德悠然冷笑,丢下一句:
“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随本王赶赴靖康县分粮。”
说完便出门。
——
与此同时,士卒的敲锣声也让沐晚从睡梦中惊醒。她倏然坐起身,万般不可置信。
“来人!来人!”
顾不上自己身边已有没有奴婢,她慌乱喊道。
好一会儿,翠娥进门。懒洋洋靠着门框磕瓜子,一脸奸样:
“小姐何事?”
沐晚没空跟她计较:“外面的喊声——郑军入城,怎么回事?”
翠娥吐了口瓜子皮,嘴一撇:
“夜谨言胜而撤军,拱手让地了呗!”
“胡说!”沐晚愤怒下床,“谨言怎可能那样做?”
翠娥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她。转身出门,却碰上夜幕山迎面走来。
但见他神色有些慌乱,一进门就说:
“收拾东西,回王府!”
“我不走!”沐晚声嘶力竭,仇恨瞪着他,“夜幕山,你说!郑军入城是不是你捣的鬼?你和完颜啸,你们把谨言怎样了?”
请恕她只能有这个猜测,否则没法解释“夜谨言胜而撤军”。定是他们抓了什么人,从而威胁谨言……
对,蔻儿!
一定是蔻儿被他们抓了,生死一线!
然则,谨言竟能为此女撤退三军、拱手让城?这又让她断断不能接受。
“事事都赖我?”夜幕山也瞬间爆发,一把捏起她下颚,仇恨眯眼,“在你眼里,我夜幕山就那么不堪?夜谨言就那么完美?”
“是!”沐晚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畏惧。
夜幕山气得额头爆青筋,瞪着猩红的眸子跟她对峙了好一会儿后,才一把丢开她下颚。转过身去背对她,努力让语气缓和:
“可这一次,的确是夜谨言自己选择投降,我和完颜啸什么都没做!”
“没做?哼……”沐晚超大声讥讽,走过来朝他头一昂,“粮仓不是你们烧的?火不是你们放的?”
“但丝毫没对夜谨言造成损失!”夜幕山激愤辩驳,狠狠吸口凉气,心有不甘的澄清,“不仅如此,还让他反败为胜了!”
“你也说他反败为胜,那他有什么理由撤军?”理直气壮,沐晚近乎咆哮。
以为这样就能激夜幕山现原形,孰料对方情绪竟一下子平复,皱起眉头来回踱步:
“说真的,我们也很不解,完颜啸已经派人去打探了。”
沐晚稍稍愣了愣,表示对他的反应很费解。可转眼就想通,便冷冷斜睨着对方:
“夜幕山,你觉得如今,惺惺作态在我面前还有用吗?”
这话把男人从沉思中唤醒,他苦笑:
“惺惺作态?呵……”说着,深深吸口凉气,顿感身心俱疲,“看来我做什么都没用了,想退婚是吧?行!去沐九针面前把话说清!”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对沐九针下手。那么现在,他心已定!
“可以啊,父相在晋昊宇的大营是吧?”沐晚似是没察觉出危险来临,继续着理直气壮,“你让人传信,让他来这里。”
“何须麻烦?”夜幕山冷冷苦笑,“夜谨言行事如此诡异,前脚大获全胜,后脚拱手让城。沐九针还能坐得住?”
沐晚一怔……
他这话像是在说,谨言的诡异举动,也打乱了父相的原定计划?如此说来,绿蔻没撒谎?父相就是参与了“谋害谨言”的阴谋?
那么谨言的撤军,是不是在心如死灰的状态下,对他们的让步?
一时间,沐晚思绪全乱了!
而眼前的男人还在那儿惺惺作态,状似心死的丢下一句:
“沐晚,别说我没对你好过,一切都是你逼的!”
说完,夜幕山决然出门,火速来到自己房间。
一把掀开被褥,打开床板的机关暗箱。那里藏着一份他得之不易的证据,沐兰心帮他从相府偷来的证据……
足以扳倒沐九针!
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进行这一步,毕竟他对沐九针没别的仇恨,立不立储已无所谓,他只要兵权。
所以他本计划跟沐晚成婚后,沐九针会念及“父婿”关系,以及这次罗门阴谋的合作,会把兵权给他。
但现在,沐晚的态度骤变,已让他如意算盘落空……
那只剩一条路,用药方掀起风云,灭了沐家!
可打开机关盒后,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夜幕山瞳孔一张,狠狠愣住……
怎么回事?
谁偷走了沐九针的药方?
原来,夜朗星在苏孟德那里的“作妖”,并非来自夜幕山的指使。可她把“锅”甩给了兄长,也许是自作聪明的想在背后神助攻;但也许,另有目的!
总之,夜朗星很不简单!
但她的确没有偷药方,得到这玩意儿,她纯属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