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
公输伦的话让众人惊讶不已。
没想到这块假的印制板竟然是公输伦制作的。
顾鹰问道：“可是，印制板是十年前才出来的，公输先生那会不都还没来楚国吗？”
公输伦倒是直言不讳，道：“是，这个印制板不是在楚国制作的，是我在云国制作的。”
顾鹰惊讶道：“云国？”
公输伦说出云国的时候，事情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朱然道：“公输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这块印制板是何人让您制作的？”
公输伦道：“我也不知道这块印制板怎么在你们这，十年前我初入江湖，游历天下，到了云国，就受到云国莫氏一族的款待。那个时候，莫氏一族给了我一张设计图纸，希望我能照样子做出一个一样的来，而且他们给的报酬很诱人，我便答应了。”
顾鹰道：“就是这印制板？”
公输伦道：“是的，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因为这上面的一万两数额并不是我制作的，我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装饰。”
陆香妍道：“难怪姜离说这个一千两的数字雕刻的有些不一样，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人的手法。”
“我们机关师雕刻纹路的手法与其他的人是不一样的，这个数值更像是一些雕刻师雕刻了上去的。机关师制作纹路，是用一些机器辅助，所以制作出来的纹路规整，统一。而雕刻师通常是用手雕刻，所以难免会出现一些瑕疵和不规整的地方。倒不是说雕刻师手法不行，对于艺术品来说，机关师制作出来的过于死板，没有灵性。”
顾鹰皱着眉头，道：“也就是说这块印制板是云国莫氏一族的人请先生做的？”
“是的。”
顾鹰深呼吸了一口气，道：“那这件事岂不是牵扯到了云国？事情的性质就更加严重了啊。”
顾鹰说的没错，若是这件事云国有牵扯，那么就还有通敌的罪名，这个罪名就更大了，牵扯面就更广了，而且不是他们府衙有权利去调查的，还需要上报天刑府和天机府。
春桃倒是并不意外，道：“莫氏一族一直以来都是从事云国的情报工作。”春桃心里清楚，这个假银案是有云国谍者参与其中，原本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毕竟她也是云国人，这种对不起自己国家的的事情，她并不想去做。不过现在公输伦已经说了出来，调查的方向也肯定会指向云国。
朱然看着陆香妍，道：“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云国，那你哥哥恐怕还会涉及通敌，你们陆家恐怕也会遭殃啊。”
陆香妍焦虑道：“可是，这不一定就是我哥哥做的啊。”
朱然道：“你哥哥在证词中有说过一个商人朋友，若是真有这个商人，那么很有可能这个商人就是云国谍者，若真是如此，你哥哥的罪名反而会更重。你们整个陆家，可能都会被监察调查。天机府做事，可不会管你们是不是无辜。他们的原则，是杜绝一切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陆香妍听后，就更加的焦虑了起来，道：“可是我的哥哥什么也没有做……这……这……”
姜离却想到什么，道：“公输先生，你做了几块印制板？”
公输伦回答道：“一块。这个印制板很不好做，我做了整整一年才仿制出来，也没有什么精力做第二块。”
姜离道：“也就是说，只有一块印制板。”
“是。”
春桃道：“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一块印制板，而且面额是一千两，那么两千万两的假银票，要印制多久？”
朱然粗略估算了一下，道：“印制两万张银票，虽然听上去多，但是即便只有一块印制板，几天时间也是能够完成的。只不过印制容易，造纸却是一件难事。银票的用纸比较特殊，工序也很复杂，失败率很高，要印制两万张纸起码起码也得个把月的时间。”
姜离道：“造纸的技术难不难？”
朱然道：“不容易，首先这种纸的原材料获取就不容易，朝廷对于这种纸的原材料都有严格的监管，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用得到。技术的话倒并不是难事，这种造纸技术也是中原传过来的，只要曾经做过官方造纸厂的工人，都清楚这种技术。”
姜离低头思忖了片刻，道：“那，神州各国的银票用纸都是一样的吗？”
朱然眉头一皱，有些回答不上。
春桃解答道：“这种造纸技术来源于中原，由于这种纸原材料比较稀有，技术复杂，而且不容易破损。所以神州各国斗采用这种纸作为银票用纸。”
姜离道：“也就是说，云国也是用这种纸来制作银票。”
朱然似乎听出了姜离的意思，道：“姜离，你的意思是这些银票用纸，是云国提供的？”
姜离道：“既然我们已经提出了假设，假设那名商人是云国谍者，那么就顺着这条思路来梳理。莫氏一族请公输先生，制作出了假银票的印制板，那么就需要银票用纸。因为银票用纸的特殊性，如果放在楚国来生产，既浪费时间，又容易暴露，那还不如就用云国的银票用纸。来到楚国后，再开始印制假银票。”
春桃不解道：“也有可能是在云国就已经印制好了假银票。”
姜离摇了摇头，道：“不会，这么多张银票，出入楚国，若是被检查出来，很容易就暴露。若是一些白纸，即便检查出来，也不会被人怀疑。”
“你说的有道理。”春桃点了点头，道，“若是我，我也会选择这么做。”
朱然问道：“你觉得云国会有什么目的？”
姜离想了想，道：“两千万两的假银票，对楚国的经济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而且集中在碧水城，很容易扰乱碧水城的市场，导致市场紊乱。再者，既然云国谍者要来楚国，势必带着某种任务，或者是窃取情报，或者是要长期扎根于楚国。无论如何，都需要当地势力在背后支持。”
朱然一点就通，道：“假银案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唐家，你该不会想说唐家和云国谍者私通？云国谍者帮助唐家上位，唐家再庇护云国谍者在碧水城扎根？”
姜离道：“我是这么想，但是唐家知不知道这名商人的身份，这一点还不确定。”
“也是，唐家不一定知道这名商人的身份。”朱然想了想，看向了顾鹰，问道，“有什么人是十年前来的碧水城呢？”
顾鹰想了想，道：“十年前……好像没有吧。碧水城被几个老家族占据，基本上不会有新的家族出现。最新的，也就是唐平争带来的那几个刀客，但是来这里也不止十年。”
姜离看着陆香妍道：“那么陆家就真的是被冤枉的了。云国谍者借机与你哥哥相识，再与他合伙做生意，建造造纸厂。接着，发生了蝗灾。如果你哥哥没有说谎，云国谍者很有可能股动你哥哥去赌场赌博，利用某种方法，让你哥哥赢下了大笔银票，而这些银票则是早就准备好的假银票。”
朱然道：“那么会不会是他撒了谎，他早就知道这名商人做的非法勾当，知道这些银票是假的，但是没办法，需要这些假银票来解燃眉之急？”
姜离坚定道：“不会，如果他知道被抓的时候就会供出这名商人，可以直接交代出来，但是证词里并没有。再者，若是早就知道这些是假银票，那肯定就不会用这些银票，两千万两数额太大，太容易暴露。”
朱然点了点头，道：“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是我考虑问题太粗浅了。两千万两的假银票，肯定会被发现，陆家的人也不会这么傻，去用这些假银票。”
姜离道：“目前，能够得知的就只有这些了。而且有公输先生的证词，就可以断定这件假假银案是云国谍者一手策划，与陆家无关。我们接下来要查的方向，就是这名云国谍者。”
顾鹰赶紧打住，道：“要是真的是你们说的这样，那就不是我们府衙能够调查的范围了。这得上报天刑府和天机府，请上面的人来调查。”
春桃道：“顾总捕头别担心，我家公子不就是上面专门派来查这件案子的人吗，一切只管交给我家公子就可以了。”
顾鹰犹豫了一会，道：“好像也是，提刑官正是为了来查这件案子的……”
春桃道：“我们会将情况告诉提刑官，还请顾总捕头切不可将这些说出去。毕竟事关重大，需要保密，这件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假银案了，提刑官可能还需要和上面的人沟通。”
顾鹰点头道：“我明白，我等着提刑官大人的指示。”
朱然道：“不知道林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公输伦这时候道：“噢，你家大人这时候正在碧泉山庄，他说你们要是查完案子，就去碧泉山庄找他。”
姜离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碧泉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