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府邸。
林世荣站在林家花园的亭子里,背负着双手,看着池塘。
池塘倒影着月光,偶尔一些小鱼游过,引起一阵涟漪。
林家虽然是南渔县势力最庞大的家族,不过也正是因为强大,林家的内部也并不是十分团结。
林家一直以来,有两股势力,一股是以林世安为首的保守派,林世安一直以来主张和气生财,各大家族之间利益切割,相互合作又互不干涉。另一股则是有林家二当家林世荣为首的激进派,林世荣主张扩充势力,依靠林家的实力将南渔县所有的产业收归己有,让林家一家独大。不过林世安一直以来反对林世荣的主张,一来这样涉及到其他家族的利益,势必让其他家族联合起来对抗林家,只会导致两败俱伤。二来林家虽有实力,可是也无法染指所有的行业,没法做到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
林世荣则不以为然,林世荣会有这样的想法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一些散户渔民,这些渔民不属于马家,也不愿意听从马家的安排。而马家作为最大的捕鱼商,几乎垄断捕鱼的行业。对于这些渔民,自然要不断地打压。
这些渔民迫于马家的权威,只能委曲求全,去偏远的深海里捕鱼。
而林世荣看到了商机,联合了这些渔民,为这些渔民撑腰,做了这些渔民的靠山。
马家看到是林家出面,而且这些渔民并没有到马家的捕鱼海域,所以马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减少了对渔民的打压。
林世安心里还是担忧林世荣这样做会引起麻烦,不过看到马家没有说什么,也就没有干涉。毕竟南渔县的渔民是以捕鱼为生,而马家又不接纳这些渔民散户,渔民也是需要生存的。对于林世安来说,他不仅是林家的族长,还是南渔县的县令,自然也要为南渔县的渔民考虑。林世安也就任由林世荣去管理这些渔民,林世荣也因此获得一些人脉和威望。
这时,林世安走了过来。
林世安道:“这么晚,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世荣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开建渔场的事情。”
林世安一听,眉头紧锁,道:“你怎么又提这件事,渔场开不得,渔场是马家的生意,你若是开渔场,那岂不是就等于要和马家对着干?”
“整个大海这么庞大,远在深海还有很多稀有的鱼种未被发现。我的一些渔民由于在近海有马家的渔船,所以只能去往深海里捕鱼。他们捕抓回来的鱼,价值更加高,完全可以媲美金刀鱼。”
“话虽如此,可是深海作业也伴随着大风险。”
“这些渔民不在意这些风险。”
“哪是不在意,实在是生活所迫。”
“不是生活,是马家的压迫,马家现在越来越霸道,不允许其他的渔民私自作业,只允许自家的船只进海捕鱼,散户渔民们想要去马家的海域,必须要支付给马家一笔巨大的费用。你也知道出海捕鱼收获是没有定数的,很有可能出一次海,什么也捞不到。对于渔民来说,这是接受不了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渔民避开马家去深海捕鱼。虽然有风险,但是利润也很大。现在这些渔民只能私下交易,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买家,能够收购他们从海里捕回来的鱼。”
“话虽如此,可是马家毕竟不好惹,狗急跳墙啊,我们不能干涉到马家的核心利益。”
“现在马家的马平飞死了,他们现在元气大伤,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
“只是一个马平飞而已,还不足以撼动马家,况且还有一个万家在虎视眈眈,万家是不可能坐视不管,要是万家和马家联合起来,即便是我们林家,也难以招架啊。”
“万家不足为惧,要成就大事,就不能畏手畏脚,要当机立断……”
“好了,这件事别瞎掺和了。”
“……”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躁动的声音。
林世安和林世荣看了过去。
发现远处浓烟滚滚,火光四射。
“不好了!失火了!”
“快来救火!”
林世安反应过来了,惊呼道:“着火了!”
林世荣望了过去,道:“好像是你所住的地方失火了。”
林世安惊讶地看了过去,好像还真的是他居住的地方。
林家的仓库边。
石宇正躲在屋顶,观察着仓库方向。
他不敢靠的太近,生怕会引起林战的察觉。
仓库外,除了林战还有八九个高手看守,戒备森严。
子时差不多就要到了。
突然,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阵的躁动声音。
石宇看了过去,由于位于高处看的很清楚。他看到了远处的火光,火光将夜空点亮。石宇这才知道原来万鸣波竟然用放火来引走林战,这招式实在有些阴损。
林战当然也看到了火光。
身边的守卫赶紧跑过来,问道:“战哥,这是怎么了?”
林战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这时候,林家管家林世隐火急火燎的赶来。
林世隐是林世安的族弟,为人本分,一直以来作为林家的管家,把林家打理的有条不紊。
林世隐跑到林战面前,神色焦急,道:“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失火了!”
“哪失火了。”
“族长的住处失火了。”
“什么!”林战听后,惊讶万分,道,“怎么无缘无故就失火了?”
“不知道啊。”
“那快去救火啊!”
“现在族人都动起来了,火势有些大,一时半会可能灭不掉。”
“那族长呢?”
“不知道啊。”
“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罢,林战赶紧往林世安住处跑去。
林世隐喘了几口气,看了看守卫们,嘱咐道:“你们看守好咯。”
“是。”
说完,林世隐也跟着跑了过去。
石宇心里不由大喜,林战已经离开,这是他最佳的时间,而且动作要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战会回来。
石宇纵身一跃,轻盈落地。
随后身形几点,又跃至仓库房顶。
石宇揭开几片砖瓦,从上面往里窥探。
仓库内并没有守卫,他发现了几个水池,清楚地看见其中一个池子里几条金刀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
石宇手中拿出纸包,取出那颗药丸,随即朝着水池,一把扔了进去。
石宇合上砖瓦,身形一动,很快消失于黑暗之中。
药丸在水里渐渐融化,金刀鱼似乎也没有刚才那样欢快,游动的速度变得迟缓了起来。
林世安的住处外。
林战冲了过来,家丁们正拿着水桶,试图浇灭里面的大火。
林战焦急地看着里面,大声叫道:“谁知道族长在哪?族长有没有出来?”
“不知道,没有听到动静!”
林战心急如焚,该不会林世安睡着了,要是真是这样,这么大的火,恐怕也就在劫难逃了。
没过多久,林世隐跟了过来,道:“什么情况?”
林战焦虑道:“隐叔,族长有没有出来?”
林世隐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林战握紧拳头,道:“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林世隐连忙拉住林战,道:“这么大的火,你冲进去不是自取灭亡吗?”
林战道:“可是……”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林世安和林世荣跑了过来。
林战和林世隐见到林世安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瞬间整个人轻松多了。
林世安忙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林战道:“我也不知道。”
林世隐道:“我也是听到有人喊着火了,才过来的。”
林世安不由庆幸,道:“幸好我被二当家叫了出去,要不然,恐怕我就难逃一劫了。”
林世荣则双眼瞪直,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着火呢?”
林战想了想,道:“会不会是蜡烛被风吹倒了?”
林世荣道:“起火的原因看样子是很难找出来了,随着一场大火一切的线索也变成了灰尘。”
林战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会不会有人故意纵火?”
林世安大惊失色,随即淡定下来,道:“这不可能,我和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林世荣拍手叫道:“肯定是马家的人搞得鬼!”
林世安撇了一眼林世荣,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林世荣还在想着和马家争夺渔场资源,不过却还真的给他说中了,这场火还真的就是马家的人搞的鬼。不过,林世安是不会相信林世荣的推断。
林世安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意外,他不愿意这是有人故意纵火。若是人为,那么也就代表着又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林世安道:“别乱说,这样的事得讲证据,不能随便乱说。”
林世荣道:“我这也是一种猜测,而且可能性很大。”
林世安道:“好了,先把火灭了吧。”
经过几轮扑救,林家的人终于把火给熄灭。
林世安看着已经烧毁的房屋,心情复杂无比,或许他也担心这一次的纵火是人为。现在的他心里总感觉不踏实,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林世隐道:“这里住不了了,族长,我去给你安排一下客房暂时住一下吧。”
林战道:“我去加强一下林府的守备力度。”
林世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点了点头。
林世荣见状,道:“这件事不如交给我来调查吧。”
林世安赶紧回绝道:“你还会查案?你就别给我添麻烦了,我还是请衙门的人来调查吧。”
林世荣也只好就此作罢。
林世安看着夜空,不由得一声叹息。
林家府邸外的药铺。
“嗖”的一声,一个人影窜了进来。
掌柜随即把门关上。
石宇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掌柜问道:“顺利吗?”
“顺利。”
“没想到万家竟然放火。”
“听林家的人说烧的是林世安的住处。”
掌柜一听,不免感到惊讶,道:“什么?他们胆子这么大?”
“我想林世安应该不会有事。”
“此话怎讲?”
“放火最主要的目的是调虎离山。”
“但是杀了林世安岂不是一石二鸟?”
“他们不会杀林世安。”
“这是为何?”
石宇分析道:“林世安是林家的族长,又是南渔县的县令,地位非比寻常。他若是死于火中,必然会引起楚都的注意,必然会严查起来。况且林世安一向主张以和为贵,与各大家族和谐相处,要是他死了,林家一定会将这笔帐算在万家和马家的头上,那要是引起了械斗,后果就不堪设想。万鸣波一向攻于心计,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采取械斗这样低级的方式,他也一定能够想到林世安死的后果,所以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想他一定会用某种方法把林世安引出去,再放火。”
“为何要这么麻烦,烧别的地方不就行了。”
“只有林世安的住处着火,才有可能引走林战。”
“是这样,对了,那这个万家的内应身份你可有什么线索?”
“除了我们分析的林世荣,现在又多了一个林世隐。”
“林世隐?林家的那个管家?”
“没错,是他来通知的林战的,所以林战才选择去救火。”
“不过,林战是林家总护卫,通知他也是理所应当吧。”
“你说的也没错,或许是我想多了。总而言之,想要知道这个内线是谁还得需要更多的线索。”
“你也不用太着急。”
“好了,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南渔县万府。
此刻,万鸣波背负着双手,站在院子中的一个二层阁楼的走廊上,望着夜空。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这个夜晚注定不得闲。
万鸣波脸上挂着微笑。
万鸣波所看的那片夜空,下面就是林家的府邸,整个黑色的夜幕只有那一片乏着微红。
夜空下,林家府邸,一片火光。
即便是黑色的夜空,也依稀能够看到浓烟滚滚。
万鸣波知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一步一步地走着,没有偏差,也没有意外。
万鸣波现在所要的做的就是等待,他此刻也只需要等待。
一切的准备都已经就绪,火药已经埋好,引线也已经点燃。现在,就只需要等待着火顺着引线燃爆火药。
此刻,万鸣波的眼里仿佛已经看到火药爆炸时刻的美丽景象,肯定比现在那片红色的夜空更加的绚丽与迷人,那必将绽放整个南渔县的夜空。
万昭辉走上了阁楼,来到万鸣波身边,道:“族长,石宇顺利完成任务。”
万鸣波点点头,道:“火慢慢地小了。”
万昭辉看向了林家方向,道:“看来火势已经控制下来。”
万鸣波道:“有形的火已经扑灭,可是无形的火已经在烧着他们的身体。”
万昭辉笑着道:“是啊,林家快完了。”
万鸣波道:“也该轮到我们万家了。”
万鸣波望着夜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