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霖一阵好笑,倒不是觉得陆赢川做不到,而是看这人刚正经不过一会儿便又开始贫嘴。
他没有理会,胳膊轻轻顶了一下陆赢川的腰,望着前方示意道:“通道开了,走了。”
陆赢川“嘶”了一声,说道:“臭小子往哪儿顶呢!”
众人随着柳千风一同穿过了内院,那并非是苏鹤霖昨夜走过的路,而是另一条隐于林院之中的密道,密道的尽头便是一个巨大的灵阵,灵阵笼罩之下却是一片普通的树林。
柳千风指尖燃出一束青色灵火,他将那灵火投向灵阵的上空,一瞬间在众人头顶炸了开来,灵阵之上如同有一张巨网被火燃了似的,灵火一触碰便迅速向四周散开。
不到几息的功夫,那片树林的真实样貌便显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灵阵散去的瞬间,一股澎湃的灵气不受控制的朝着众人席卷而来,紧接着周身萦绕起了点点的萤光,一条幽深的林荫小路凭空出现在众人脚下,路旁生长的哪里还是方才看到的那些寻常树木,分明是一棵棵品阶珍贵的灵树。
“距离我上次进入灵脉也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次十日修行可是把灵脉毁了一半,没想到这才不过两年时间,灵澈府便将这里恢复如初了,甚至比两年前的灵气还要充盈,真不知道这回又能剽到什么好东西。”
苏鹤霖嫌脑袋上的那轮太阳有些晃眼,拽着陆赢川寻了处阴凉地儿躲着,他本对抢夺灵资没什么兴趣,所以也懒得上前凑热闹,正当他眯着眼睛,一脸惬意地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时,不远处一位姑娘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姑娘的打扮倒是有几分特色,身在万壑山弟子之列,穿的却像哪座山头的当家领头,与同行的师兄弟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很快,苏鹤霖便知道了她有一个与之十分相配的名字——“彪姐”
她身旁一同门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彪师姐,那次你为了那杆枪,以一敌五跟人家血拼,毁了大片灵树不说,还被人家按在地上胖揍,今年参加祭灵礼的,可比往年要厉害多了,你若是遇到演武台上那个狠角色,不留条胳膊卸条腿儿恐怕跑不了。”
“我那次……纯属意外,虽然过程艰辛了点,但那枪最后还不是落到你彪姐手里了!”彪姐一听,脸色尴尬了一下,随后挥着拳头吓唬道:“兔崽子,你就不能不咒你师姐?”
同门鄙夷地撇了撇嘴,说道:“最后还不是人家看你一个姑娘家能这么抗揍也是不易才舍给你的枪。”
“你……”彪姐气得狠狠瞪了一眼那同门。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许多灵师纷纷忍俊不禁,一旁的争青也是老脸一红,嫌这两人委实有些丢人,便清了清嗓子,及时阻止了自家两个泼猴徒弟吵闹,“彪儿,莫要胡闹!”
彪姐悻悻地收起了拳头,瞪了一眼师弟,老实的跟在争青身后走进了灵脉中。
苏鹤霖不知从哪儿折了一根灵草叼在口中,他慵懒地看向身旁正闭目养神的陆赢川,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笑道:“某人可是一战成名了。”
陆赢川悠悠地睁开眼睛,回笑了一下,道:“是吗,那还真是荣幸,也好,省的待会儿进了灵脉有不长心的来招惹咱们。”
苏鹤霖伸了伸腰,突然觉得嘴里的那根灵草变得和山珍海味一样,“走了。”
待所有灵师全部进了灵脉后,柳千风便重新布下了一个新的灵阵,将众人关进了灵脉中,随后又祭出一面偌大的棱镜,那棱镜浮在半空中,只见柳千风大袖一挥,灵脉里的一切便出现在了棱镜中。
他将目光全部放在了苏鹤霖与陆赢川的身上,双眉紧蹙,一脸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掌门,让他们两个进入灵脉是不是有些……”中年灵师仰头随着柳千风的目光望向棱镜,担心道。
柳千风扫了他一眼,抬手阻止道:“无妨,正好拿他们试试血偶。”
中年灵师又问道:“这两人究竟什么来头,怎么从未听说过?”
“他们?”柳千风眼中寒意乍现,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风烟,你可还记得百年前那场大战?”
风烟愣了一下,思索了一番后脸色大变,惊道:“掌门的意思是,那人是他?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听闻一百年前,那时江国还不是江国,没有现在的仙家百门,也没有灵与灵师这等的存在,而灵力则被视为邪魔外道的妖术。某个江湖门派中有位十几岁的少年因一场比武而一战成名,那少年出身贫苦,十二岁才开始习武,虽已错过了最好的开智时期,但在武学上造诣极高,仅仅用了四年时间便高超所有同门,在江湖上成了众口相传的武学奇才。
少年有位极亲近的师兄,二人不管是练功还是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少年与其师兄一个年少轻狂,坦荡率真,另一个则沉稳庄重,正义凛然,少年喜欢缠着他师兄四处闯祸,也就他那师兄耐心极佳,就这么宠着他,换作了旁人未必受得了少年的习性。
后来也不知怎的,好端端一个习武天才,竟偷偷修习了灵力,若不是被他师兄发现,还不知会酿成什么后果。
本以为少年的师兄这一次还会如以往一样袒护他,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的师兄竟舍得大义灭亲,首当其冲的与他站在了对立面,并告诫少年,及时回头还可以念及旧情。
少年天生反骨,再加上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受了很大刺激,被逐出师门后更加一心钻研起了修灵,不到几年时间,他的野心便暴露无遗,创造出了一批为世间所不容的灵军,企图靠着这批灵军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他的师兄得知此事,带领全江湖各派一同讨伐少年,靠着一具具肉体凡胎对抗那妖术,鲜血流了数百里,尸身遍地,场面惨不忍睹。那场大战究竟如何无人得知,只知道整整半月打的昏天黑地,两败俱伤,无一生还。
只听后来前去收尸的人说,少年和他师兄的尸体离奇失踪了,寻了许久都了无音讯,后来过了三年,世人才发现这二人死而复生了,那少年不死心,又造了一批灵军,而他师兄也寻到了对付他的法子,自此流传一本名为《青衣诀》的功法,以及一块青衣令牌。
世人以为又将有一场恶战要开始,但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少年的师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以一人之力将灵军封印在了一处隐秘之地,并顺带将少年一同封印在了一把阴木制成的梳子中,这一封便是百年之久,至于少年的师兄,传闻损耗太多内力,已经逝世。
但人算不如天算,少年虽无法出世,但世间开始出现灵,一时间妖灵作祟,人们为了生存,有一部分人不得不冒险开始修习少年的功法,自此便有了灵师的存在。
可惜少年流入世间的功法并不全面,那些灵师钻研了多年也只能习得皮毛,索性便另创新僻,与灵结下契约,换取世间平安。
如此,在世人眼中这一切皆因少年而起,而他的师兄与那些同样修灵的灵师却成了拯救苍生的救世主。
百年间,世人皆知那少年名叫陆赢川,是个为祸苍生的祸害,他的师兄便是青衣令主万生宿……
“若真是他的话,看来阴木梳已经重现于世了,掌门,此事不跟其他仙门商议吗?”风烟问道。
柳千风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他道:“你以为那些老家伙们猜不到?只是不好明面上出手罢了,此人若真是陆赢川,那便说得通了。”
风烟想了想,又问道:“朝廷的人快到了,要不要跟他们说?”
“不必,他花子驭想拿咱们当刀使,咱们偏要坐山观虎斗。”柳千风盯着棱镜中的二人,脸上满是阴险狡诈。
而此时,灵脉中那二人只是徒然觉得背脊一凉,并不知道外面某些人的算盘正在他们身上啪啪打的震天响。
刚入灵脉时,苏鹤霖与陆赢川无疑成了香饽饽,不少眼生的灵师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危,纷纷壮着胆子上前邀请他们同道,起初苏鹤霖还会心平气和地推辞,但耐不住人多,实在烦的不行,便一个也不搭理,任凭他们在背后说自己端腔作势。
陆赢川也是一阵烦躁,一个冷眼扫过去,周身瞬时没了声响,他掏了掏快要炸开的耳朵,心道:一群没眼色的蠢货!
用大腿根儿想苏鹤霖和陆赢川也不会带着个不认识的累赘,毕竟身边有个人,他俩有些事情多有不便……
二人避开众人,没有像他们一样走大路,而是就这样晃晃悠悠,不急不慢地只身选了一条通幽曲径。
这灵脉与岚云山偌大,稍不注意便会迷失方向,再加上还有血偶潜伏,苏鹤霖心想,若他是柳千风,既是要试探血偶,必然会操纵它们去人多的地方,如此像这种幽僻到只够两个人走过的小路倒是最安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