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泽去问过大队干部的子女。
支书的女儿一个在县城上班，一个上了大学。
大队长的女儿社恐，她不敢。
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推荐会推荐个友好的，顺眼的，总不能推荐仇人吧？
奶奶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能倚着被子半躺会，能喝点鸡汤之类的，稍微干一点的还是不能吃。
送老衣裳都穿上的人，居然渐渐的好了，这也太稀奇了。
这两天，本家、老姊妹、老邻居、八卦爱好者那是一拨一拨的，络绎不绝，层出不穷。
老人的身子骨还弱着呢，不能见风，更怕细菌传染，白天，姚长芳干脆把门锁上，晚上再打开，自家人要来。
“白天我管，晚上我就不管了，二哥三哥，你们把班排好，省的扯皮。”
姚长礼现在不受待见，老太太醒过来，可是一眼没看过他。也就是说不了话，不然非骂他狗血淋头不可。
不受待见，但他作为儿子的义务不能不尽，排班晚上伺候老娘，他是少不了的。
但得派一个人看着他，就像防贼一样。
不舒服也得受着。
“二妹，得把孙辈也排上，光咱仨也熬不了啊？”姚长礼又开始打算盘了。
“让孙辈把屎把尿像什么样子？咱娘一个人能养活咱五个，咱三个养活不了老娘，白天我一个人守着也没喊过累。”
姚长礼也不敢说什么，他有前科，不揍他一顿就算不错了。
姚青青用大骨煮的粥，给奶奶端了一小碗过来。
“奶，张嘴，骨头汤煮的粥，放了一点点盐，你尝尝好不好吃。”
姚长芳发现老娘对他们兄妹三个都没有好脸色，二哥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三哥可能是不会说话，她……大概就是气她三年没有回来吧。
唯独对姚青，说什么老太太都不生气，就是这么笑眯眯的看着。姚青青一边和奶奶说着单位的事，一边喂饭，老太太就全吃完了。
平时吃的可没这么多。
“奶奶，吃饱了没？”
老太太点了点头。
“要不要再吃点，锅里还有，我回去拿。”
老太太又摇了摇头。
“那就不吃了，咱翻翻身，奶，我给你擦擦身子，躺久了不好。”
老太太看着二女儿指指点点的。
“姚青，我来吧，你奶奶不好意思呢。”
“奶，你不能不好意思，等二姑回去了，你怎么办？就得勤翻身，勤擦洗。”
最后还是姑侄合作，帮姚奶奶擦了身，有些部位扑上了粉。
“奶，我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
姚奶奶指了指外面，示意她走。
“姚青。”
姚青青和姚紫一个推门一个拉门，碰了个正着。
“喊我干什么？”
连声二姐都不叫。
“我有事找你。”
姚青青绕过她，直接往自家走，“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姚紫跟在姚青青身后，“二姐，这样总行了吧？”
姚青青嗤笑，“当你的姐姐，是多大的荣耀吗？真不稀罕。”
姚紫气的跺脚，“你到底想怎样？怎么做你才满意？”
姚青青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与冷漠。
她轻轻抬起下巴，语气里满是疏离，“不用怎么做，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搭理我就行。你有你的日子要过，我也有我的工作，咱们之间，没必要勉强装什么姐妹情深。”
“不行，我真找你有事，咱俩说会话。”
姚青青不想让她进家门，就靠墙站着：“说吧，什么事？说完快走。”
姚紫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个……我听说公社宣传队缺一个主持人，姐夫问这个问那个，不知道你还有个亲妹妹吗？胳膊肘往外拐。”
姚青青一点没留情面，“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姚紫一口浓重的方言，还有点大舌头。
姚紫又瞪眼又挤眉毛，过了一会才说：“我不行，不是还有肖建军吗？他说普通话。”
又是肖建军。
也不知道，就那一普通男的，怎么就让姚紫对他死心塌地？
“肖建军是谁？我为什么推荐他？”
姚紫只得承认，“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过一段时间他就去咱家提亲，他是你妹夫。”
自欺欺人。
姚青青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里满是不屑。她轻轻摇了摇头，如同在看一场滑稽的戏码。
“妹夫？他也配提这两个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明明讨厌我，还低声下气地来找我。
他肖建军要是真有本事，何须你来求我？他连提亲都不敢，只配偷偷摸摸，你醒醒吧，他骗你钱财，还真以为看上你啊？”
姚青青转身就走，留下姚紫一人愣在原地，脸色涨得通红，只剩无能狂怒。
“姚青，你会后悔的。”
等肖建军父母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她嫁给了城里人，看姚青有什么好得意的？
肖建军有个当领导的舅舅，等把这边打点好了，就能把他调回去。去宣传队只是跳板，有没有无所谓……
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仿佛也在嘲笑姚紫的天真与痴傻。
姚青青干了两碗饭。
不满，也是两碗。
盛云泽有点担心，“别吃了。”
姚青青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养不起我啊？”
“养的起，我怕你吃撑，暴饮暴食不是好习惯。”
“姚紫惹我生气了，我必须吃点东西化解一下。”
姚青青的手又伸向笸箩，盛云泽一把把人捞过来了，“奶奶，把东西收拾了，别让青青看见。”
盛奶奶笑的合不拢嘴，孙子孙媳妇明显比前些日子关系好，她高兴。
“放心吧，我收拾。”
姚青青对盛云泽很大的意见，“人家都嫌怀孕了吃的少，你就约束我不让我吃，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不要暴饮暴食。”
盛云泽还要陪着媳妇饭后百步走。
“盛云泽，你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姚青青情绪复杂，“我觉得你太喜欢这个孩子了，甚至超过我这个亲妈。”
姚青青本人都没有多喜欢，原因有好几个，偶尔想起孩子亲爹，她心里就膈应。
盛云泽有些不自在，“有吗？”
“有，太有了，你好好想想。”
“我不是喜欢孩子，我是担心你，不活动又吃的多，第一压食，第二胖了生孩子遭罪。”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信我就对了……”
……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姚青青步伐轻快，浅蓝色职业装剪裁得体，勾勒出她三十多岁依然曼妙的身姿。
姚青青的发丝被轻风轻轻撩起，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姚青青的手刚拿出车钥匙，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是一个中等个子，很普通的男人。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是你孩子的亲生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