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是那个夜,只不过夜下的人却无法入睡。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乐宗的人们怎么能够睡着呢?
从前看起来如此皎洁的月牙,如今更多的是凄凉与萧索。
此时此刻,已经是四更的时候了。
箫楚楚让江陵和乐宗的弟子们回去休息之后,自己一个人来到了乐宗的鸽房。
她的心里也是十分的清楚,他们回去也是睡不着的,但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让她们做什么,只好让她们回去休息。
然后,箫楚楚悄悄地打开了鸽房的房门,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进去。
虽然屋里透进来淡淡的月光,但是她并没有发现,屋檐上有一只眼睛正在偷偷地看着她。
鸽房里有着各种各样的鸽子,它们呆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
是啊,它们有吃有喝,还不用担心人世间的打打杀杀,怎么会不开心呢?
箫楚楚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叹道:“想不到,我还不如这些鸽子。”
忽又想了一想,箫楚楚想道:“不过做鸽子就不能遇到像江哥哥这样的好人了。这么想来,我还是比这些鸽子要幸运的多。”
乐观一点,总会是一件好事。
箫楚楚趁着淡淡的月光走进了那些鸽子。
那些鸽子笼上都贴了一张字条,写的都是地名,比如气宗、剑宗等等。
但是,箫楚楚看来看去,所有的鸽子都只贴着四大宗派的名字和青衣帮的名称,没有其他的名字。
这也并不奇怪,五大宗派与世隔绝,很少和其他的宗派有所来往,所以也就没有他们的名字。
很显然,这些鸽子都是公孙燕生前的时候精心训练出的鸽子,可以向目的地飞鸽传书。
箫楚楚慢慢地拿起一个又一个的鸽子,并把自己早就写好的字条放进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
不一会儿,她就分别放飞了去往剑宗、气宗、心宗的三只鸽子。
三封字条书写的内容都一样,都是告诉他们自己母亲公孙燕逝世和自己继任乐宗掌门的消息,还有就是告诫他们三大宗派要提防冷无情和黑衣帮,早做防御的准备。这样的事情,必须要早一点知会其他的三大宗派。
一切都完成之后,箫楚楚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当她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屋檐上就有一个端着一杯热茶的青衣男子就反应了过来。
那个人当然就是江陵。
他自己也睡不着,也担心箫楚楚,于是就跟着她,躲在她的房间的屋檐上暗中保护着箫楚楚。
箫楚楚一脸疲惫地躺在床上。
她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疲惫过。
一个人的内心如果疲惫了,那么她的身体即使不疲惫,也会觉得筋疲力尽的。
通常一个人觉得十分疲惫的时候,就会觉得非常的困倦,躺在舒舒服服的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的香甜起来,因为睡眠也是身体休息的一种方式,是对身体的一种保护。
可是箫楚楚的眼睛比任何时刻还要明亮,一点睡意都没有。
箫楚楚不断地回忆着自己喝母亲曾经的美好生活,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
不知不觉的,自己就真的睡着了,和自己的母亲在梦里相见,说着只属于她们两个的悄悄话。
毕竟,箫楚楚实在是太疲倦了。
江陵轻轻地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就这样静静地守护着箫楚楚。
繁星点点,衣衫飒飒,他看起来有着一种闲适的自在,心里却藏着一种难解的担忧。
他还是不放心自己的楚楚,担心她还是因为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即使自己现在也很疲惫,可自己还是要在这里坚持着。
还好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只要有茶自己就有做事情的动力。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箫楚楚还在熟睡,然而江陵已经在送别青衣帮的兄弟了。
乐宗的弟子们也都跟着江陵,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新任掌门和江陵的关系,因此他们也很听江陵的话。
遥临不舍地说道:“江兄弟,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回青衣帮了吗?”
江陵道:“我担心楚楚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么多的事情,既然她需要我,那我还是留下的好。”
崔峥嵘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现在乐宗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江兄弟留在这里正好可以助楚楚姑娘一臂之力。现在青衣帮也没有什么大事,也不需要江兄弟必须回去。”
江陵拱手说道:“多谢帮主理解。帮主如果有什么任务尽管吩咐,江陵在这边一定会尽全力完成任务的。”
崔峥嵘满意地点了点头。
风老二说道:“江兄弟,可是我们是舍不得你啊。”
崔峥嵘叹道:“其实也不用恋恋不舍,我有一种预感,这次分别不久我们就还是会重聚在一起的。”
风老二说道:“嗯?怎么讲?”
崔峥嵘道:“黑衣帮和冷无情这次既然出手,就一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所以,不久之后,我们就会重聚,和四大宗派共同联手摧毁他们的阴谋。”
遥临道:“帮主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们不联合在一起,黑衣帮帮主亲自驾到的话,那我们就真的是大大不妙了。”
崔峥嵘道:“是啊,团结力量大嘛。”
然后,崔峥嵘对江陵道:“对了,江陵,剑、气、心三宗知道心宗的事情了吗?”
江陵道:“昨天晚上的时候,我看见楚楚已经飞鸽传书给那三大宗派,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早做准备了。”
崔峥嵘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好了,事不宜迟,我要带着青衣帮的兄弟们回青衣帮早做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大战。”
江陵道:“好。”
崔峥嵘关切地说道:“江兄弟,一个人在乐宗要好好照顾自己。”
遥临笑道:“帮主,你不必为他担心,他有个红颜知己在这里了呢。”
江陵微微一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崔峥嵘笑道:“好,我们告辞了。”
然而,江陵将他们送出去好远,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还不时地向他们摆手。
毕竟,自己和他们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是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兄弟,帮主和那些前辈还教过自己武功,对自己有大恩。
这些,江陵都牢牢地记住,一刻也不敢忘记。
所以,江陵把每一位青衣帮的兄弟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
当然,自己也不敢送他们出去太远。
因为自己是一个天生的路痴,如果自己离乐宗太远,就会找不到乐宗的路了。
走着走着,江陵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找不到回乐宗的路了。
刚才自己只顾着送青衣帮的诸位兄弟了,忘记了自己到乐宗的距离。
他按着自己记得的路线往回走,却总像在原地打转一样,回不到乐宗的所在地。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忍不住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喃喃道:“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用,才走出这么一点的距离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如果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楚楚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能够原谅自己呢?”
他越想越着急,越想越着急。
虽然现在是深秋,可江陵依旧是满头大汗,一看就是十分的焦急。
江陵心里不断琢磨,到底哪里不对呢?
江陵思考什么都可以,就不能思考走过的路线。一思考这个,自己的脑子就像是短路了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江陵听到了十分熟悉的箫声。那箫声就像是一道微波,慢慢地在向自己荡漾。
江陵心中喜道:“是《纤云弄巧》!”
江陵开心地喃喃道:“看来是楚楚发现自己不在,来召唤自己回去了呢!看来,自己终于是有救了啊!”
江陵翻身一跃,就沿着声音的方向跃去。
一边驾着轻功,一高一低地向着乐宗赶去,一边听着箫楚楚的箫声,心中琢磨道:“这箫声怎么有点不对劲,怎么和她之前演奏的不一样呢?”
很快,疑问就有了答案。
他站在箫楚楚对面的屋檐上,看着满脸泪水的箫楚楚正在勉强地演奏着那曲《纤云弄巧》。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泪人。
很显然,箫楚楚的内心是很伤心的。所以,即使江陵就站在自己的对面,自己也没有看见。
箫楚楚一边演奏着乐曲,一边抽泣着,难怪江陵觉得箫楚楚的箫声会有些不对劲。
一曲奏罢,箫楚楚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玉箫,呆呆地望着飞向南方的最后一班大雁。
雁过也,正伤心。
这时,江陵轻轻地摇着自己的折扇,笑道:“姑娘,你好。”
箫楚楚听见江哥哥的声音,眼睛里立刻就放出了光芒。
不过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江陵,一句话也不说,连动都不动,就好像是一个石头人一样。
江陵从来都没有看见箫楚楚有过这样的表情,他觉得,箫楚楚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
江陵试探着说道:“楚楚,楚楚?你没有事情吧?”他心里思索着,该不是自己玩笑开大了让她生自己的气了吧。
箫楚楚的眼睛依旧瞪着江陵,用着刀锋一般的目光,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江陵心里急道:“坏了,箫楚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了吧。”
他不怕箫楚楚哭,也不怕箫楚楚闹,更不怕箫楚楚打自己,可她用这样的眼光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这可让自己感到十分害怕了。他本来就担心箫楚楚会做傻事,这下自己就更害怕了。
他急忙从屋檐上轻盈地落在了箫楚楚的面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眼前的她,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会不会有危险。
可是箫楚楚的举动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只见箫楚楚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江陵,向洪水爆发一般哭了起来。
江陵也是被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问道:“楚楚,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箫楚楚哭道:“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的。”
江陵想道:“对啊,从小到大,箫楚楚从来都没有生过自己的气,即使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然后,他就问道:“那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吓坏我了。”
箫楚楚道:“我伤心啊。”
江陵哭笑不得地说道:“伤心,又怎么伤心了?”
箫楚楚说道:“早上我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到处找你也找不到,我还以为,还以为......”
江陵柔声道:“还以为我走了是吗?”
箫楚楚虽然不哭了,可是依旧在抽泣着,没有回答江陵的话。
很显然,自己就是默认这个事实了。
江陵轻轻地放开箫楚楚,柔声道:“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一个人不管呢?”
箫楚楚问道:“那,那你怎么在我吹箫之后才回来?”
江陵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嘛,其实我是送青衣帮的兄弟们走的太远了,找不到回乐宗的路了。要不是你吹箫的话,我估计今天晚上我都回不来了。”
听到江陵又一次迷路的事情,箫楚楚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呀你,永远都找不到路。”
江陵轻轻地为她拂去落在脸颊上的秀发,轻轻道:“不过还好我有我家楚楚嘛,江哥哥可以依赖楚楚一辈子。”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骄傲,仿佛有了箫楚楚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事情。
箫楚楚微微地笑了,仿若茉莉花般动人,一双灵动的双眸如一眼清泓静静地凝望着江陵。她接口问道:“青衣帮的兄弟们都走了?”
江陵道:“走了,我带着乐宗的弟子们把他们送走了。”
箫楚楚喃喃道:“这么快。”
江陵一边笑着为她拭着眼泪,一边说道:“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是正午了,他们当然都走了啊?”
箫楚楚问道:“那你怎么不叫我?”
江陵一脸夸张地说道:“你还说?你睡得那么沉,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去喽?”
箫楚楚当然不太相信江陵说的话,转着眼睛瞧着江陵喃喃道:“是吗?我睡觉是这个样子的?”
江陵笑道:“好吧。其实是我看你昨天都累坏了嘛,就没有好意思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会儿,这些事情由我来处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