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发生在那一天的事。
F中高一(九)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江修彦是个很有抱负很有干劲很有效率的青年人,上午收的语文作文本,到了下午第二节上课的时候已经全部批改完了。
当他夹着一大摞作文本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时候,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但大多数还是忧愁的,趴在课桌上装死或者直接无视准备评析作文的语文老师该干嘛干嘛,唯有几个小脑袋鹤立鸡群,竖得高高的,伸长脖子等着语文老师评讲作文,仿佛语文老师一开口就会表扬自己似的。
路小茶倒是没那么夸张,就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心都快跳出来一样。
身为班主任的江修彦可能资历不够,但是在学生中的威严还是有一点的。他一进来,乱哄哄的教室没一会儿就静下来了,于是当江修彦把那一摞作文本放到讲桌上的时候,那“啪”的一声,大得可怕。当然,这必须是配上江修彦那张严肃又严肃的脸才会有这样可怕的声音效果。
“这一次的作文——”江修彦在安安静静的教室开口说话,故意很恶劣地停顿了一下,才说:“还不错!”
虽然听不到什么特殊的声音,却能十分明确地感觉到整个教室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写得好的人有许菲菲、张凌、廖天宏……”江修彦拿起横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摞作文本,念一个名字就放下一本,念了大约七八本,放下手中最后一个本子的时候,一边念着最后一个名字,一边瞥着路小茶,“路小茶。”
路小茶觉得身上全部的血液都涌到脸上,导致整张脸烧得不行,手跟脚却都冰凉无比,连作为跟自己隔得“天涯海角”的孟可楚猛跟自己“眉目传情”都顾不上去理会。
接着,江修彦让语文小组长们把作文本都发了下来,评讲了一下,就留了大半堂课给同学们念那些优秀作文。
“许菲菲,《我和光阴有个约会》……”
“张凌,《我和父母有个约会》……”
……
作文本一发下来,韩明旭就要来路小茶的作文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因为距离远而慢了一步的孟可楚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给路小茶丢了个纸团,路小茶不幸被砸中了脑袋,回头看是盛怒的孟可楚,当下不敢说什么,揉揉脑袋打开纸团,发现上面用加粗的线条写了四个红色的大字——“重色轻友”!
路小茶忧郁地看了一眼看小说的韩明旭,发现这小子还真的称得上是“色”,无可奈何地回望了一眼孟可楚,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自己其实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抢了作文本。
这动作落入孟可楚严重就成了另一种意思——没办法,我就是重色轻友又怎么样。
好吧姑且不管下面小女生们的“暗潮涌动”,讲台上江修彦如同古希腊的演讲家一样神采飞扬、手舞足蹈,挥着路小茶单薄的作文本,“什么没有素材!什么没有东西可写!你们看看人家路小茶,写了三面半!三面半!!”
下面“哇——”的一声,看向路小茶的目光立刻不一样了,当然,有崇拜有羡慕有嫉妒都是无可避免的。
路小茶想谦虚点,但是还是无法阻止自己不自觉的笑容。
可是没多久,她的心情又低落下来。这落差太大,大到年轻的自己有点想哭。
下课铃很快就到了,江修彦念了许菲菲的,张凌的,廖天宏的……七八本作文本差不多都念了,就是没念路小茶的。
“明明……老师也说过很好的,为什么不念呢……”第三节自习课的时候,路小茶趴在桌上闷闷地想。
“路小茶!”
“啊?!”路小茶又是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课桌椅又一次发出“刺拉拉”的噪音,路小茶又一次被人笑了。
这次路小茶学会了厚脸皮,若无其事地离开座位,向教室外叫她的语文老师江修彦走了过去,只不过是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好吧江老头!这是你第二次害我被笑了!”
老师们的办公室窗户会比较大,接近黄昏的阳光稍带橘色,暖暖地照进来,又明亮又温馨。
“那么,路小茶同学,你愿不愿意加入校文学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