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把天边烧红的时候，沈冉接到了顾延骁准备登机的电话，两个人简单道别就收了线。
沈冉把手头一点工作完成，正准备去餐厅吃饭，张敏娜着急忙慌来找她。
“你姐姐出事了，怎么办啊？”
沈冉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顾延续。
语气平淡随口问一嘴，“什么事？”
张敏娜：“家里保姆打电话，说突然来了几个警察，把她带走了。”
沈冉“哦”一声。
问她：“我饿了，准备去吃饭，你不吃吗？”
张敏娜本来还想说什么，被这么一问，话卡住。瞪了沈冉一眼，转身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给任浩宇打电话。
沈冉到达餐厅时已经刷到了明盛集团的热搜。
沈明悦被指控在知晓集团陷入危机后，试图将部分资金转移到“个人”名下，并通过非正常渠道转移出境。
非法转移财产的罪名如果成立，她将面临数年的牢狱之宅。
沈冉心无波澜地按灭手机，只是有点不理解，顾延骁为什么选择在自己飞美国的时候动手。
结果，事态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料。
一个小时之后再刷手机，由沈明悦引发的一场，针对明盛集团的声讨，已经形成风暴。
先是牵连出沈明翰的案子，慢慢又把沈青山拉出来鞭尸。
某个财经大V，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蹭热度，围绕明盛集团这几年的兴衰出了一篇文章，直言沈青山在临死之前，涉嫌欺诈发行债务、不披露重要信息等罪名。
沈冉愕然。
类似的报道在沈青山刚去世的时候也出现过，当时沈青山死得突然，引起集团股价一度暴跌，他临终前不久增发的股票和债券，被怀疑为有意的圈钱行为。
后来因为顾谦和出手相助，负面新闻才被压下去。
想不到时隔两年，这些东西又被人翻出来。
到了此刻，沈冉隐隐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明显不是顾延骁！
网上也有一些讨论，分析这场风暴的起因，最后的结论，归根为股东和股民的怨气。
这当然也说得通。
但如果真要声讨，当时沈明翰被捕的时候就应该声讨了，而不是现在。
况且，能在几个小时内掀起如此大舆论风波的，背后肯定有一只操控的手。
心头某种不安感，像火车脱轨前的刺耳预警，扰得沈冉无法安心加班。
草草结束工作，回房间洗漱。
躺到床上再刷新闻，发现舆论已经奔着沈青山的生平而去，他的发家史，家庭生活，个人婚姻。
两任妻子及三个儿女的信息被挂到网上。
到了此刻，沈冉已经确定，网暴来势汹汹，借着明盛集团和沈家的背景把影响力扩大，最终的目标，其实是自己和张敏娜。
只是，对方如此迂回曲折，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网暴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沈冉猛一下坐起来，伸手把大灯打开。
就觉得有点恐慌。
糟糕的是，唐静今晚不回来住。
沈冉掀开被子，披件衣服爬起来，先把自己房间的窗锁好，又出去打开客厅的灯，把大门反锁。
神经兮兮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打了个电话给张明娜，没接。
她又打给保姆。
“我妈睡了吗？”
保姆看张敏娜的房间已经熄灯，回道，“睡了，太太因为大小姐的事有点头疼，刚刚洗了澡就睡下了。”
沈冉挂了电话再刷开网页，忽然汗毛倒竖，凉意仿佛一条蛇沿着脊椎向上爬。
她条件反射地迅速按灭那五个人的脸。
再抬头，对上阳台外一片幽深的夜色，她又站起来，把客厅的窗帘拉上。
这才揣紧手机进了房间。
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
今夜，她的照片被挂在那五张脸下面，供全民狂欢。
那种感觉，就像被人赤身裸体扔到冰天雪地里，刺骨的寒凉和灭顶的羞耻感一起，把人吞噬。
辗转难眠，每一分钟都特别难熬。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她吓一激灵。
唐静的电话。
“你还好吗？”
听到熟人的声音，沈冉稍稍从那种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
“还行吧，反正都那样了。”
唐静问：“要不我现在回去陪你吧？”
沈冉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多了。
“不用。”
唐静今晚跟朋友去了隔壁市，回来要两个多小时，而且明天一早还要录制视频。
“你先把事情忙完再回来吧，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相比于网暴带来的痛苦，心头的不安感也强烈。
但沈冉因为十六岁留下的阴影，很容易陷入过度的恐慌，她其实有点分辨不出，是因为自己多疑，还是真的有事要发生。
这种情况下，怎么好意思麻烦朋友来回跑。
唐静想了想又问：“顾延骁呢？他不过去陪你？”
沈冉：“他飞美/国了，现在在飞机上。”
唐静嘟囔了一嘴，“这时候搞事，那人故意的吧？”
“不清楚，大概率就是了。”沈冉叹一口气。
“那你说，沈明悦都被关起来了，谁在搞事啊？不可能是她那些好姐妹吧，她们被顾延骁警告之后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不信谁那么不要命。”
沈冉不堪重负的的心情，最后变成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力。
“管她是谁吧，那些事情被曝光是早晚的事。”
唐静有意陪她多聊会，一直到手机没电，通话才结束。
沈冉爬起来给手机充电，躺回床上后也一直睡不着。
熬到凌晨，窗外隐隐泛白的时分，她才模模糊糊入睡。
某个时刻，她感觉自己又做梦了，梦见顾延骁半路折返。
他回来了，而且就在她的房间里。
感觉像梦，脑子却很清醒。
她想起自己的大门反锁了。
反锁了怎么还能进来？
沈冉沉沉的睫毛抖了抖，然后“啪”一下睁开，跃入眼睑的，是一片黑暗。
明明睡觉前，全屋的灯都是开着的。
身体“咻”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眼睛几乎是同时，看到床尾处的一道黑影。
头皮炸开的瞬间，她脱口而出。
“顾延骁。”
好几次，他也是这样半夜出现的。
那个黑影定了一下，然后快速位移向床头靠近，快到沈冉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嘴鼻已经被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