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真子和老妪分立两侧,各展笑颜,那莫颜也是来了兴致,“好小子,既如此,那今日老夫就越俎代庖一次,行行那传道授业解惑之事!”
听得莫颜如此言语,加之玄真子并未多言,吴瞳也不便再相讥讽,“那好,那小子此番,就听听您的说辞!”
吴瞳此语一出,那莫家老者心中的不满,顿时也去了大半,微微呷了一口手中葫芦里的清酒之后,老者缓声开口:“此鬼谷之所,表面上看,的确是如你之所言,阴盛而阳衰!”
老人家说话,大多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吴瞳在玄真子身边待的时日也不短了,心中自然明了此种怪习惯。
故而不待莫颜停顿,吴瞳便忙不迭的接上了话,“既是表面上如此,那其内在呢?”
见吴瞳如此反应,莫颜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再呷一口清酒,“这内在里嘛!你可知,何为墨脂?”
“西北大山中,有石液者流出成川,行数里入地,状如醍醐,既肥且腻,颇似淳漆,采以燃灯,极明。取著器中,始黄后黑,与凝膏无异,燃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帷幄,皆黑。予疑其烟可用,故扫其煤以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能及也,此物生于地中无穷,不若松木有时而竭,日后,必大行于世!”
吴瞳所朗诵的这段话,乃是出自墨家一位先贤所著之《梦溪笔记》。
“不错,此物最初由墨者发现并记载应用,故而以‘墨脂’之名冠之,好小子,书读得倒是不少!”
“哪里,偶有涉猎罢了!”莫名得老者夸赞,吴瞳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说了实话。
其实自己只不过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看一些新奇的东西,其间偶尔看到了一段关于墨脂的记载,自己便将其记了下来,不想今日,竟是派上了用场。
尽管吴瞳说的是大实话,不过那莫姓老者,却并不这么认为。
在此之前,莫颜万没料到吴瞳竟能将此段尽数背下,故而听得少年背完之后,这莫姓老者对于吴瞳的态度,也是第一次,真正发生了重大的转变。
“那你可知,这墨脂之所属?”稍稍一顿之后,莫颜再行开口。
“墨脂所属?”吴瞳闻言暗暗皱眉,“此物燃之极明,放光散热,当是阳属。”
“那倘若是老夫告诉你,这鬼谷周遭的三座大山之中,内蕴墨脂无数。你,还会觉得此处阴盛而阳衰吗?”
“这……”听得莫颜此言,吴瞳不禁大感惊诧,这三座大山之中,倘若真是储有万千墨脂,那此地,还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风水不佳了。
心中疑惑得解,吴瞳正待出言道谢,不过心念转动之下,他却是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此地三面环山,一方傍湖,便是山中有墨脂万千,以阳驱阴,但那湖泊之所属,却明显是死水无疑,且湖内多沙,大泄地气,又如何能使得此处阴阳中和,化凶为吉?”
听得吴瞳此言,莫颜不禁转视玄真子,继而连连点头。
这小家伙,心思缜密,倒还真是不简单,玄真子此番,算是收了个好徒弟。
一念及此,那莫颜心中对于吴瞳的欣赏,便又多出了几分。
随后,老者便不急不慢的言道:“你可知你口中所谓的湖泊,其名为甚?”
“小子如何能知?”听得莫颜发问,吴瞳轻声答话。
“你之所谓湖泊,其名为——隐龙潭!”
“隐龙潭?”吴瞳闻言大为不解,“难不成……”
“不错!”不待吴瞳说完,那莫姓老者便颔首开口,蓦然打断了前者的话。
点过头后,老者又拿起了手中的酒葫芦,只留下吴瞳一人,在旁侧默默思索起来。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
此湖泊倘若真出过那龙之所属,便不是真龙,只是虺蛟,于风水之上,此潭也是难得的福地,再佐以这鬼谷之所,此处风水,便不是绝佳,也是极好的了!
一念及此,吴瞳顿时心中明了,随后,少年便向着那莫颜微微一礼,“多谢老巨子解惑!”
吴瞳这一礼,行得极为真诚,莫颜看在眼里,其心中,亦是得意不已。
解惑之事既了,众人便再度在这鬼谷之地游览了起来,不知不觉,时间已然是到了正午。
简单用过午膳之后,四人又分别游历了这鬼谷圣地的天工院、鬼斧殿、祖师堂等一系列的墨门重地。
总的来说,吴瞳今日,可算是长了不少的见识,而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是。
那莫颜夫妇,却是始终都未曾带他去见识,那墨家传说中的,金甲巨人。
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待得晚间,吴瞳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其脑海之中,便又勾勒出了玄真子半年前所描绘的金甲巨人的形象。
金甲巨人全身覆以重铠,内部佐以墨脂燃烧,通过蒸汽驱动,力大无比,拥有开山填海之能,外部装备大型玄铁重剑与石火矢,威势无双,便是十个紫气真人,也未必能敌得过一具金甲巨人……
想着,想着,吴瞳便进入了梦乡,不过修道之人已有灵气加身,梦魇难生,故而自半年前的那一次幻梦之后,吴瞳已然半年多的时间,不曾再做过梦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吴瞳正常醒转,尚未洗漱,他却是猛然发现。
自己以往每日睡前都要置于床头的包袱,今晨,竟是突然消失不见了。
不仅如此,那以往放置包袱的地方,此刻,放置的居然只有自己的一套换洗衣物。
眼见得包袱不见,吴瞳心中慌乱莫名,自床上床下仔仔细细的找寻过一番之后,确定这房中并无有包袱的踪影,少年哪里还顾得上洗漱?
下一刻,他已然是迅速穿戴好衣物,将那此刻尚在床边的障刀取了,快步出门,行到了那玄真子昨日晚间休息的厢房前。
“师父,您起了么?”吴瞳开口出言的同时,亦是着手敲击起了那厢房的门板。
吴瞳的敲门之声甚急,但如此数息之后,那厢房内,却是久久无人应声。
到得此时,少年方才猛然意识到。
昨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一念及此,吴瞳心头不禁闪过一丝不安,心中念头一起,少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下一刻,他已然是用力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师父?师父您还在吗?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