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许姓老者做出这等举止,除了高台之上的众数鬼谷老头作哀叹状,其他一些年岁较轻的墨家弟子,却是无一不嗤之以鼻。
这都什么年代了,那许老怎滴还如此不知变通?
台下众弟子尚在议论纷纷,而那莫千机,却是也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莫千机作为鬼谷一脉新兴力量的代表,自然不愿永远屈从于这群老家伙,更不愿时常被他们以祖训压过一头。
且莫千机自从担任鬼谷巨子以来,一直都致力于将墨家鬼谷圣地,从这群思想保守封建的老家伙们的束缚之中,解放出来。
一念及此,莫千机不禁愤而开口:“你这老匹夫,开口闭口皆言祖训,祖训若是尽善尽美,那墨门作为当今天下最大的教派,又何至于被儒道二教压过一头?兼爱、非攻若是可行,天下又缘何至今三分,祸乱不断?我且不言那祖训弊端,墨者讲究格物致知,时代在进步,我墨门也应该追逐潮流。如若一味的墨守成规,被时代所淘汰,只在数年。教派覆灭,亦非危言!”
这一席话,直说得台上之人大摇其头,台下众人,点头不止!
“你,好你个莫千机,你罔顾典法,虚与委蛇,窃居高位,危言耸人。老夫,老夫定要将你今日之言论报与真央四十六室,请求他们仲裁于你!”
一语道完,那许姓老者已然是气喘吁吁,再不能言。
“哼,你这老匹夫,墨门就是因为有了你这种老顽固身居高位,这才一直停滞不前。今日言论,你大可上报于高层,结果如何,咱们拭目以待。哼!”
言罢,莫千机大袖一甩,亦是不再多言。
见台上二人的辩论,竟已是慢慢演变成了叫骂,那台下的众数墨家弟子先是一愣,短暂的沉默之后,却是又瞬间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众弟子如此行事,自然是使得那许姓老者再度气上心头,怒火攻心之下,那许老,竟是直接便晕了过去。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不得已之下,墨家高层只好再入祖师堂,使劲敲过一通鼓点后,这才使得现场,渐渐安静了起来。
静待门下弟子将那许姓老者抬走之后,那台上,却是再度走出了一名老者,细细观之,正是那先前曾有过言语的周老。
见周老走出,莫千机不由得眉头大皱,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极识时务的轻轻拱手,继而下拜,“晚辈莫千机,恭请周老赐教!”
不得不说,这周老便是在真央四十六室之中,尚且地位不低,而倘若是放到这单独一个圣地,其一言一行,对于门下弟子的影响力,更是难以估量。
如若不然,那莫千机的父亲莫颜,上一代的鬼谷巨子,当年又何至于被其一语,就给轰下台去?
周老走出之后,先是向着台上台下众人微微拱手,继而再看过一眼那正襟端坐的陆老之后,这才缓声开口:“贤侄此番仍贵为鬼谷巨子,不可如此多礼!”
“辈分天定,座次人排,天地人伦,长幼有序,便是身居高位,亦不可随意逾越!”待那周老言过之后,莫千机快速接口。
“好,好,贤侄此言,甚得吾心!”听得莫千机那一番言语,便是周老,也不禁展颜,“不过饶是如此,老夫此番,却仍是有三事不明,望贤侄解惑!”
“周老请言!”莫千机说话的同时,再施一礼。
见莫千机如此,那周老连连颔首,点过头后,老者方才再度开口:“其一,为官为帝者,少有贤良,欺民霸市,亦非寻常。而我墨门中人,虽植根于乡野,崛起自阡陌,但墨家七大圣地,却是独立于教化之外。故而,我墨门中人,向来都不愿屈居于那帝王将相之下。虽不至于如道家那般‘上不朝于天子,下不谒于公卿’,但也却断不至于如儒家那般,将膝下黄金,尽数视作粪土。我墨家向来少与皇室为伍,可贤侄却与晋国皇室互通音信,助此邪风,不知何解?”
静待周老说完,莫千机微微一礼,“我常听人说,‘凡尘天子,富有四海,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鬼谷虽是世外,但却亦是在那晋国版图之内,加之我鬼谷门人,皆出晋国,既系晋民,又怎是邪风?再言我虽与那晋国有音信互通,但我既为墨门巨子,又怎会行那妄自菲薄,自甘下作之事?我与晋国之互通音信,皆是他帝王之家有求于我墨门,我墨门仗义援手,分出些许技艺与他。换得晋国百姓减税去赋,换得帝王皇室扬我墨门教义,拓我墨家声望,岂不快哉?”
“这……”听得莫千机如此言语,便是周老,也不禁瞠目结舌,“贤侄所言,老夫还从未想过,但若是如此,倒也可矣!”
周老此言一出,莫千机再拜,“适才周老言有三事不明,不知余下二事,各为言何?”
“这第二事,诚如许老方才所言,我墨门素来提倡兼爱、非攻,便是那儒家所言之‘义战’与‘不义之战’,在我墨门看来,亦皆是在为战争找借口。墨门既不提倡战争,如此,你又缘何大肆造那攻城器械,怠慢农人所需?”
“周老所言,晚辈不敢驳斥!”周姓老者言完之后,莫千机躬身接口:“但是,晚辈身为鬼谷巨子,对这天下时局,却也有着自己的理解!”
“哦?那你且道来听听!”
“是!”听得周老言语,那莫千机稍稍规整了一下思路之后,这才再行开口:“今天下三分,祸起八方,战乱不断,生灵涂炭,饿殍遍野,民生凋敝,社稷不能奠安,宗庙不能磐石,便是逃身世外,亦难独善其身!”
言道此处,那莫千机微微顿了一顿,“今三国并处,征伐不断,便是我墨门弟子尽数入世,守得千城不破,然大局已定,如何能使天下同安?
既然一味固守不能止世间之战,那还不若,以战止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