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章吗?对了,自己的奶奶不是也有这样一枚刻着木玉莲繁体字的手章吗?
来不及仔细考虑,只听得慕荣达办公室的房门忽然响了一下,梅欣所在的这间办公室正与之对面。
只听得寒暄之声响起,“陆警官,这事还得你们警局多加费心啊!”
“一定,一定,警民合力,一定会给大少爷一个满意的交待的!”
陆警官挥挥手,大踏步的向电梯方向走去。
慕荣达关上办公室的房门,掏出钥匙,正想着要加锁的时候,梅欣看一眼墙上的大钟,十一点一刻,十一点半就是公司的用餐时间了,想着今天早起他没有用早餐,估计这家伙八成是等不急要下楼了。
忙不迭地开门走出办公室,十分突兀地站在慕荣达身上,一脸笑意的喊了一声:“大少爷!”
慕荣达转身,冷不西的与梅欣来了个面碰面,半喜半怒地说道:“梅子,人吓人是会吓死人了,如果不是本少爷胆子大,真的要给你吓着了呢!马上到下班时间了,一起去用餐吧!”
对于员工,慕荣达从来是严格要求着的,要求他们不迟到一分钟,不早迟一秒钟。
但对于梅欣,从来都是个例外,他却没来由的总是放松对她的要求,或许是梅欣总是自觉的做好她所负责的一切工作。
“大少爷,还差一刻钟的时间,我一会儿再去餐厅,只是——”
屋里坐着的两个村干部虽然已经不能认出已经长大成为了大人的慕荣达,但是从梅欣的一连串反应中,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两人从里边走了出来,那个叫山子的忽然叫道:“虎头?是虎头吧!”
估计慕荣达从没想过会有人再唤起他的乳名,心里一怔,看向两个在大夏天里,身着一身名牌西服,虽然在冷风十足的办公大楼里,额头上还时有汗珠溢出,象极了两个着穿讲究,却又不适宜的暴发户的人。
挑眉看向梅欣,那意思是在问:他们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啊,并且,他们怎么知道我的乳名,是你告诉他们的吗?
梅欣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还未做答,那个叫山子的倒是自来熟,上前拍了拍慕荣达的肩膀头,“虎头,你怎么连俺也不记得了,俺是山子啊,你山子爷爷,你小子小时候还在俺家炕头上尿过炕里,并且俺还带着你掏鸟窝,带着你——”
此时的慕荣达不论能不能记得小时候的故事,想当然的都是十分的尴尬,在还没有引起其它办公室人员的关注的时候,极不自然的望了梅欣一眼,“梅子,别饿着了自己,先去吃饭吧,我和这两个亲戚有点私事!”
梅欣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在场,若想在慕荣达身边长期潜伏下去,她懂得如何把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至于说那套木玉莲的私宅是如何处置的,慕荣达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说起过,自己也没有问的欲望,但她知道,自己和林朵应该早些寻房子搬家了。
此时看到慕荣达与奶奶相谈甚欢,那眉眼里的感情,分明不是装出来的,心里竟然十分不是滋味。
只听奶奶继续感叹般地说道:“唉,想不到我这有生之年还有幸让你大少爷来给我祝寿,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说着话,起身站了起来,兴许是年纪大了,坐的时候有些长,身子竟摇晃了两下,慕荣达眼疾手快,扶住老人的身子,“奶奶,这上了岁数啊,可不能起的太快,起身的时候,尤其是早上起床,不能冷不丁的起来,醒后要休息一会儿,缓过神来之后,再慢慢的起床。我记得我小时候,外婆常跟我讲,睡觉的时候,魂魄会出外游玩,早起刚醒的时候,魂魄不全,不能立马起床,要等等魂,等魂齐全了,再起床,你看我现在都保有这个良好的习惯。奶奶,你说我是不是挺乖的啊?”
慕荣达笑,奶奶也咧开没牙的嘴滋滋的笑出声来,只是,这样和谐的感觉让梅欣竟生了十分的酸涩,两人的笑听在耳中,竟也带足的其它莫可明说味道。
帮助木婶收拾好碗筷后,梅欣轻声问道:“木叔最近还好吧?”
木婶捋一捋额边的碎发,咧嘴一笑:“开饭还要呆一会儿呢,大少爷替小宝安排好了一家中学,听说,比咱们那一块的学校教学质量高的去了,都是城里娃子。你木叔昨天就回老家替小宝办理手续了,那会我打了个电话,说是父子俩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稍后又补充一句:“四年不见了,小宝现在都是大孩子了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象梅子这样有出息!”
说话间,奶奶与慕荣达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奶奶手里托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檀香木的盒子,在慕荣达的搀扶下坐在了沙发上,扔扔把手里的东西推至姜达眼前,“虎头,打开来看看!”
慕荣达有些不明所以的望了望奶奶,又转头望了梅欣一眼,“奶奶,这,这是什么?”是啊,这是什么?
这里边究竟又是什么啊?
梅欣记得小时候,因为淘气,从奶奶的厢子底找出了这个盒子,可还没打开,就被奶奶劈手打了一下,一脸恼火的骂道:“你个丫头片片子,别整天蹬鼻子上脸的,这东西是你拿得起,要得起的吗?”
当时的梅欣弱弱的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步步的往后退缩着,因为害怕,一个不小心碰翻了暖壶,新沏的热水瞬时洒落一地,同时也溅了梅欣一脚面,疼得她当时就呼出了声,奶奶竟似不觉,发了疯一般的将手里的东西东寻寻西找找,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放置,全然不看已经被烫伤了的小梅欣一眼。
还是闻讯赶来的木婶看到小梅欣这个样子,大声叫着:“梅子奶奶,你这惩罚孩子也得有个限度啊,你看她都伤成了什么样子啊!才五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大错!”
说罢,抱起她就走,然后从自己家找出了一些獾油替她涂抹了几天,方才有所好转,奶奶那几日竟似发了疯一般,是梅欣从来不曾见过的,不敢回家,只有呆在木婶家里,奶奶也不去找她,倒好似她犯了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处一般。
自小到大,奶奶对梅欣的感觉,说不上有多亲热,总是忽冷忽热,喜欢的时候,就抱着她亲来亲去的,不喜欢的时候,就如那天一般,对她不闻不问。
但梅欣对她一直是心有感激着的,不是奶奶的坚持,她是没办法继续上大学的,不是奶奶替她填报的这所老牌大学,她也不可能遇到慕荣达,总之,对于奶奶,梅欣的感情也极微妙,这一点,木婶也是十分清楚着的,因为她的成长历程是木婶一直见证着的。
私下里木婶却对梅欣这样说,“梅子,其实奶奶是爱着你的,只不过,有时候,奶奶的性格太过孤僻了。你看看,她对大少爷多么热情啊,还不是因为是你的上司,怕你在公司没好日子过嘛!”
梅欣想想,木婶这话也极有道理,心里的大疙瘩便稍稍得已舒展,不再为以前的事情纠结。
只是,今日奶奶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戏啊?
古旧的檀香木盒子,发散出其独有的气味。
啪的一声,盒子打开,一支价值不菲的珠钗赫然亮出。
别人不知道倒也罢了,这珠钗不似民间的物什,竟象似——。
梅欣不敢想下去,这枚珠钗,如果自己所忆不错的话,是千年前慕荣逸中送与自己的礼物,那一日,菱花镜前,与在执笔画眉的慕荣逸中,突然似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插与自己的云鬃之上,两人对镜谈笑,“梅子,你看你家附马替你做的这支珠钗可还合意?”
当时的自己将身子靠在慕荣逸中的怀里,眉角堆笑,美眸弯弯,“附马做的东西,哪有不好的道理?”
慕荣逸中温存的在爱妻脸上印上一吻,仔细的端详着她姣好的脸容,“这是西海一个匠人做的,据说这位匠人一年也不一定能做出一件象样的首饰,但凡做出的便是珍品,价值不匪,你家相公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购得的,公主,今晚是不是会有格外的封赏啊?”
言辞犹如昨日般盈溢于耳,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慕荣达手托着这枚珠钗,亦是似陷入了沉思之中,嘴里自语道:“这首饰当真眼熟的很呢!”
奶奶的两只浑浊的老眼竟似泛起了水气,不自觉的用力擦了擦。
一个画面外的声音说道:是啊,你小时候就一直喜欢着这支珠钗,因为怕你弄丢了,所以外婆我才会仔细收管着。
可是你晚上睡着了的时候,外婆指定会把它放于你的枕头下的,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做恶梦。
记得,当时外婆曾经对你说:虎头,若是外婆真等不到你娶媳妇那一日,这支珠钗也会留给你当做外婆送给你新媳妇的礼物的!
只是,那一年你也不过三岁,未必记得这许多事情,现在终于得已相见,也算是托了梅子这丫头的福,也不算白养了她一场了。
梅欣感觉奶奶的眼睛无意中望了自己一眼,这是从自己进屋之后,到现在,奶奶第一次正眼看自己,心里的疑惑竟如同是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几经起伏。姜达蹙眉将珠钗在灯光下不停的晃荡着,嘴里自言自语道:“奶奶,我怎么看上边似乎有字迹啊,虽然小了点儿,但仍然感觉上边的啊!”
奶奶咧着没牙的老嘴笑了笑,“谁知道呢,貌似是甲骨文似的蚊子腿般的细小笔触,我看了一辈子都没弄个明白。只是,这支珠钗是一枝梅花的形状,也算是当真与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