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听到又有要走下楼梯时,猛然抓起面前佣人先前送来的水杯,一仰脖咕咚咚喝下去之后,索性来了个竹桶倒豆子,“梅夫人,其实我想说二十四年前的事情。”
“就是在梅花县失踪的那两桩女婴案吗?”
仇雪芬挑眉,终于步入了正题,期待了这么些年,她此时反倒不再心急了。林大可点了点头,“正是,梅夫人,其实当年那桩事是我做的。”
“你做的?”正步下梅梯的梅寒恰好听到了如此的话语,声音也抬高了几个分贝。
“寒儿,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既然来了就是想要解决问题的,先别着急,让这位林大可先生说说清楚。”
林大可不敢抬头不敢看任何人,端起桌上林朵面前的杯子,一仰脖子全喝了下去。
胆子终于肥了些,“是的,我和林峰妈妈结婚都十年了,连个孩子影子都没看到,而我又是那么的渴望有个孩子。我的工作单位距离梅花县不远,有事儿没事儿,我就在那转悠,那是因为我听人说起过,有好些人生完孩子后不想要了,或是家里穷养不起过多的孩子,更有甚者付不起住院费,扔掉孩子直接走人了。
我们同事的大舅子就在那里捡了一个女婴,养到四五岁,人见人爱,我当时也是见过的。所以,我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有事儿没事儿的在医院里溜达。
时间久了倒也摸出了条门路,那即是,这家医院里医护人员少,闲人多,比如阴天下雨的时候,躲这里的人不少,象我这种看外表人模要样的人,那更是不会受阻的。也就是在转了几次之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每当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我心里就如同猫爪在挠般,就想着抱回家去,当自己的孩子来养。
这一天终于来了这样一个机会了,我当时清楚的记得,梅夫人你当时穿着一身浅兰色的衣服,整个人显得很漂亮,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是极能吸引人的眼球的,当时我不仅多看了你几眼。
当然夫人你是不会看到我的,你当时似乎有许多愁心的事儿,在楼道里转来转去半天之后,和一位长者模样的男人讲了一番话之后,那男人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夫人你却回到了一间屋子,从里边抱出一个小婴儿,当时我记得你还在说着:真是小啊,比刚出生的猫崽子大不了多少,以后可怎么养得活啊!
说着话,就抱着地孩子送到了隔壁的屋子中。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就动了跟着你的念头,从半敞着的门中,我看到屋子之中的产妇正在熟睡,而夫人你将孩子放在母亲的身边后,转身就又回到了隔壁那间房子。
在夫人你离开之后,我大着胆子进入了那间只有产妇和婴儿的房间,当时我还刻意留意了一下床牌上产妇的姓名,叫做李若雪,心里便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抱起婴孩逃命般的离开了这家医院。之后,我也打听过,听说那一天医院里丢了两个女婴,一个是梅家的孩子,孩子的母亲叫做李若雪,另一个听说是慕荣家的!”
出人意料的平静,总是在真相获悉之后。
原本分雪芬会认为,设若能够揪出当年的那个偷走孩子的恶人之后,自己会将他大卸八块的,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如一个局外人一般的平静。
当年的旧事缓缓爬过心头:“是啊,当年的事情如果细说起来,还真的不可谓是一个巧合呢!巧合吗?谁又说得清楚呢?”
仇雪芬苦笑了笑,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仇家和梅家以及现在在这座城市生意十分红火的姜家,最根本的源缘地还是在香港,发展到内地也不过是近二十多年的时间,仇家这几年虽然算是落魄了,但是当年在香港一起做生意的时候,与梅家关系却非同一般,当年的时候,近乎是指腹为婚,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仇雪芬就懂得了,她以后是要嫁到梅家做梅家的儿媳妇,也即是梅公远的老婆的。
只是,这似乎是她的一厢情愿,梅公远似乎并不买上辈人的这笔婚姻帐,从来就没把她放在过眼里。可感情这种事吧,并不能成比例,梅公远不喜欢仇雪芬,并不等于仇雪芬也不喜欢梅公远,与之恰恰相反的是,仇雪芬从来都把梅公远当做了自己的唯一可选择目标。
又兼之,她妈咪这样劝说着她:“这婚姻啊,与爱情是不尽相同的,爱情是有保鲜期的,婚姻却是两个人执手共度一生的,爱情可以做迎风的蝴蝶,可婚姻却要一生一世。无论男人在外边如何花哨,家却是他永久不变的港湾,就象你们的父亲,年轻时候也动过花花心思,可现在老了,还不是得乖乖的回到家里,如一个曾经迷过途的羔羊一般,在家里守着?”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那个年少时也曾风流成性的父亲,正在别墅的后花园中修剪花枝,不过五十出头的人,却象是真的老了一样,退休在家,把公司的一切事务交给了儿子打点,自己却在人前说道:“前些年吧,忙着生意,忙着应酬,老了,老了,回到家里和老伴安度晚年吧!”
因为当时的种种利害冲突,梅公远无法拧过家里人,与仇雪芬成亲之后,两个人的日子过的别别扭扭的,鉴于梅家二老的大力支持,梅公远也只能勉强维持这段于他来讲算得上是不幸的婚姻。
一开始的时候,梅家二老对于这位仇家大小姐是极满意着的,但结婚两五年后,满意指望抱孙子的梅家二老,却是连个孙女也没等来,这令得两位老人家心里对她这个儿媳妇极为的不满。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不管属于哪个时代,这男人在外边拼,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替梅家延续香火,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何况是,如果家里多了个毛盖头的小孩子,自己的男人还会在外边花天酒地吗?”
仇雪芬其实并不是个心机很深的女人,但她却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梅公远对她不理不问,便是想要怀孕生子,那也得有种子洒在她这块棉花地里吧?可自从两个人成亲之后,梅公远便一直借口生意繁忙,连家都懒得回一趟,更不要说如平常人家的男欢女爱了,那从来都只是在梦中才有过的。对梅公远心怀不满,却还不敢说出口来,因为两家的关系现在并不如前些年那般密切,也可以说是,自打自己的父亲退居二线,将家族公司交给自己的哥哥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哥哥与慕荣氏集团关系走的比较近,在继自己出嫁之后不久,自己的妹妹仇雪芳嫁给慕荣氏集团的继承人慕荣雪松。
这三大家族呈犄角形势,却又各不相让,对外又互相倚重。
只是后来的时候,梅家和慕荣家开始向大陆方向扩延。
梅家的老家原本就在梅花镇,那里甚至还有一块老宅子,一直为梅家二老念念不忘,“叶落归根啊,叶落归根!”从来都是中国人的传统,而据说这些年,甚至在自己还未与梅公远结婚的时候,梅公远就因为家庭的事情,与内地多有联系。甚至有小道消息来传,当然这小道消息也是仇雪芬的大哥带来的,“雪芬啊,这婚姻啊,家族只能起到一半的作用,最关键的还是你们自己要抓住男人们的心。现在连咱们家最小的雪芳也都出嫁了,在这三大家族中,我们仇家可以说是核心地位。可是,不仅是慕荣雪松在内地有个小情人,连着看样子老实巴交的梅公远,何尝无有呢?据说,在他第一次回梅花镇的时候,就有了小情人了。”
大哥的这番话,仇雪芬无力反驳,并且她也无有可反驳的理由。说什么呢?
不论慕荣雪松之前如何不好,但妹妹仇雪芳已经替慕荣家添丁进口了。
好在是,梅公远对她再无情无义,却没有如慕荣雪松那般公然带着那个叫娟子的女人站到跟前,对他的老父亲说:“爸爸,除了娟子,这世上,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的!”
这话说说也就罢了,慕荣家老爷子当时气的险些没犯心脏病,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叫娟子的女人或许真如上天所说的,“这天底下的人,有享不起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据说那个女人是因为没钱医治而亡的,但不管如何说。自己这个看起来颇有些手段的妹妹,用慕荣家老爷子的命令,很大度很识时务的收养了那个叫慕荣达的孩子,这令得慕荣家老爷子当时极为感动。
之后又生了慕荣赫,在慕荣家里里外外人的眼里看来,是十足的温柔善良的楷模,背地里也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偷偷落泪伤怀,彼些互相劝慰。
在与梅公远结婚的第八个年头之后,该来的还是来了,在梅家老爷子六十大寿的时候,梅公远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