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前一天,杨倩把安杨领到了她临时租的日租房,这边办理入住的都是为了孩子高考方便休息来日租的家长。
她感觉大家伙都是同样的心情,都会比较体谅是一个点。另外,他也不希望安杨浪费时间,多点休息的时间她放心。
安杨非常欣喜。他从来没想过,杨倩愿意为了自己做这么多。
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自己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让妈妈放心。
夜晚,待安杨睡着之后。杨倩站在小阳台上,她双手紧紧握着一个复古的心形项链挂件。对着夜空发呆。
良久后,她才打开里面的小机关,那里面是杨倩和老公安启程年轻时的合照。
从上面明显有些褪色的照片状态来看,这已经有非常久的年头了。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张两个人的合影中,其实已经有安杨的存在了。
两个人相处都真的只是最纯粹,简单的快乐。
可惜安启程并没有做到当初向自己求婚时的承诺...
早些年的时候她也有怨过,恨过。现在看来,都已经过去了。
老话说,孩子是夫妻之间的纽带,她不信。
总觉得孩子,爸爸,妈妈,就是单独的三个人。虽然短暂的交汇,但有各自的人生。
后来才知道,那是她作为一个孩子时的视角。当她成为妈妈时,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她从来都不会透过安杨去看到安启程。安杨是他自己,不是她或者安启程的附带物。
可安杨的存在,就能让杨倩心生欢喜。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心在一起的证明。这是她亲手建立起来的,他们这个家庭的,无形的纽带。
此刻杨倩双手合十祈祷,只希望和老公能在那边,和自己一起保佑儿子高考顺利。
高考日来临。
安杨准时走进考场,杨倩就在外面目送他进去。人没影儿了她还在考场外翘首以盼。
大多数的家长会选择,在考场外面陪着孩子经历这么一场高考。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考场内的学生们在与试卷胶着。考场外的家长们,也提起了一颗心。默默等待时间的流逝。
一旁的志愿者,给家长们发水。递到杨倩这里的时候,她委婉拒绝了。
志愿者笑笑,没有在意。
他们也不是第一年在这里当志愿者了。
其实他们的水,大多数家长第一天上午根本不会喝。
就是怕需要找地方上厕所,不方便。万一再误了屋里孩子们的事儿,就得不偿失了。
志愿者们也理解。
很快第一场语文结束了。
校门口内外乌泱乌泱的全是家长。
按照规定,所有考场的试卷都封卷后才放人出校。所以考生们大概有是到十五分钟的时间,与自己家长在大门口隔门相望。
安杨和杨倩早就已经说好了,俩人在大门的第几根铁杆见面。所以很快他们就聚上了头。
安杨第一场一切顺利,也是心态稳稳的出来,嘴角噙着笑。
杨倩看着儿子这个样,就知道稳了。心情也非常好。
她透过铁杆子摸安杨的脸。
“热不热?”
安杨摇了摇头。
“屋里有风扇,凉快着呢。反倒是你咋不去附近的小店休息会儿,外面多热啊。”
杨倩无所谓的摆摆手。
“待不住,我也想趁你考试休息两天。天天跟人说话,不烦呐。”
这时候突然有个记者围了上来,拿着话筒怼到安杨面前。紧接着就是长枪短炮对准他。
“请问同学,今天上午的题难吗?作文题目是什么?你觉得自己发挥的怎么样。”
杨倩没见过这种阵仗,还有点被吓到了。反倒是安杨非常游刃有余的回答着记者的每一个问题。在适当的时候还能抛几个小梗。
惹得附近的家长都羡慕不已。
“这孩子还挺有台风。”
“可不是嘛?说话清清楚楚的,又大方,以后肯定错不了。”
杨倩听得美滋滋的,十分受用。
她的儿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
中午,母子俩回日租房休息,杨倩正愁不知道带儿子去哪一家吃呢,迎面碰上了一家人也是正往房间走。
杨倩立马认出来,其中一个人不就是刚才在一边夸儿子有台风的那个人吗?脸上一下子都带上了两分热络。
在看到夫妻俩手里拿着精致的饭盒时,她不由的起了兴趣。
“请问咱们的饭是从哪里买的啊?”
考生妈妈立马就摆摆手。
“不是买的,这边儿有个志愿者大姐,做点家常菜供考生吃。我大女儿去年就吃的她家的,还挺好的,所以这次我们又去了。就是她在另一个考点,稍微有点远。”
杨倩一听这个,眼睛顿时就亮了。
安杨倒是觉得,中午就两个多小时,想在外面凑活一口得了。可杨倩根本没有听他话的时间,直接把人推屋里,叫他休息,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杨倩才大汗淋漓的回来了,手里是精致的饭菜。
安杨一下子就难受了。
“这么热的天,咱们附近吃吃不好吗?这样你多遭罪啊。”
杨倩摆摆手。
“这有什么,只要对你好,妈妈做啥都行。”
安杨听了这话,兴致缺缺。杨倩知道,这时候最不能让考生的情绪波动了,所以赶紧找补道。
“妈妈听你的还不行吗?但是这顿已经有着落了,就没必要出去吃了吧。”
安杨这才点点头,投了个毛巾递给杨倩。
“谢谢妈,我会好好吃的。”
然而,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安杨见杨倩又要去取饭了。他实在心疼杨倩折腾,只能硬着脾气,强行带杨倩到街边的小店吃午饭了。中午他用多出来的时间午睡了一会儿,这下杨倩也不在说啥了。毕竟省出来的时间是实打实的。
最后一场英语,也是安杨比较拿手的科目。前半个小时的听力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可很快,他就觉得肚子不舒服。
安杨心里陡然一沉。
可感觉来的非常快。终于在开考的四十分钟后,安杨就实在忍不住,只能强行打断做题思路,举手示意老师,自己需要上厕所了。
然而,情况并没有随着他想象中越来越好,反而是越来越糟糕了。
他开始不间断的绞痛,不停的上厕所。
老师对这种上厕所的学生还是有点看不上的。毕竟只有那些无聊到不想看卷子的人,才这么频繁的来拖延时间。老师们一趟趟跟着,也是挺累人的。
可安杨这个情况,老师也觉得于心不忍。
挺清瘦的一个学生。现在是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到后来,他平均每隔五分钟就得去一趟。老师都怀疑他可能食物中毒了。
再又一次进厕所后,男老师非常心疼的看着他。
“需不需要我替你叫医生?”
安杨却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如果现在离开的话,英语这课就砸了。
现在虽然很费心神,但如果自己能够克服的话,加上自己对英语这课的积累。应该没有问题。
就在安杨非常艰难的写完作文后,此时距离考试结束,也只有十分钟了。
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忍住腹痛,一口气把答题纸涂完。
可是他已经跑了这么多趟,身体早就虚的不行了。手都在颤抖。偏偏腹痛根本就不想饶过他。此时他已经痛到头昏昏的,到了看字都有点模糊的地步。
就在他咬着牙,一点点在涂答题卡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出了不对。
题目的数量和答题卡似乎有点不匹配。
下一眼,安杨觉得自己脑袋里的血液都逆流了。
他竟然把答题卡,涂串行了。
此时他的心理已经接近崩溃。
本来因为自己答题时间不足,就已经放弃了阅读题。
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分钟,他能怎么办?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妈妈对自己的期许,还有小伙伴们的友善。
他只能坚持到最后一分钟。于是他再一次举起了手。
“老师,我需要新的答题卡。”
此时,教室里不顾高考严肃的气氛,全体学生都倒抽了一口气。
安杨只能装作自己没听见,死死咬住下唇,忍着腹痛涂卡。
然而,幸运最后并没有降临。
安杨只涂了三分之一的答题卡,并且,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就晕倒在了座位上。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校门外都听得见教学楼的那种欢呼声。杨倩也不由得被这种气氛感染,心情变得很好。
心里还寻思着晚上应该做点啥好好犒劳一下儿子。
可不知怎的,安杨迟迟都没有走到他们两个越好的地方。
此时杨倩听到身边的学生在跟家长聊天。
“妈你都不知道,我们考场有个拉肚子的,太可怕了五分钟一趟。就坐我前面,我差点心态都崩了。”
“啊?这什么人啊,影响考生不知道啊,这不是害人吗?”
学生叹了口气。
“这人也挺可怜的,刚考完直接就晕倒了。我看他那个脸色之白,吓死人了。监考老师怀疑他是食物中毒了。”
学生和家长又聊了两句,正好赶上开大门,一家三口携手离开了。
可安杨却迟迟没有出来。
杨倩心里不安,还去问保安,这是啥情况。最后也没得到啥好的答案,但得到了一个‘学生可能是上厕所去了’的猜测。
大约十分钟后,杨倩终于看到了安杨的身影。
可当她一脸期待的把安杨盼出考场,却看见他垂头丧气的,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杨倩心里就是一咯噔。赶忙问。
“儿子怎么了?”
安杨也不做声。可把杨倩给急坏了。
这一路上安杨都特别沉默,回到日租房后,他也是坐在床边,头埋在双臂之间。很落寞。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他喂了药。可他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醒的好。
杨倩有点慌张,她到现在还是不了解情况。只能尝试靠近儿子,温柔的询问。
“儿子,究竟怎么了?你跟妈说,别吓妈成吗?”
她在靠近安杨的不经意之间,不小心按动了电视遥控器按钮,里面立马传来播音员的清脆的声音。
“今日,全国部分地区2007年高考结束。在宁市第一中学考点,考生们在高考结束后庆祝。许多家长选择买上一束花,迎接考生走出考场。现场采访中,问高考结束后最想做什么,百分之八十的家长答,先吃饭...”
与电视里较为幽默轻松的气氛不同。安杨的气压非常低。
良久,他才带着泪眼,看向杨倩。
“妈妈,我可能考不进上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