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吃得差不多,又刷了牙,靠餐厅的椅子那儿消食了。
俩人半天没说话,郝连英感觉这不像是闺女平时的德性,悄咪咪往她那边看。结果发现郝喜庆竟然在那儿愣神。
郝连英立马感觉到自己闺女这是心里有事儿。
“咋了闺女,想啥呢?”
郝喜庆还是那个姿势,眼睛看的还是那个角度,嘴巴一张一合,算是回答郝连英了。
“别吵,我在思考。”
郝连英无语了。
“你能思考啥,不行说出来让爸给你参谋参谋。”
郝喜庆瞥了一眼郝连英,感觉自己可能真有一个问题,是老爸帮得上忙的。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有一个朋友。”
郝连英点点头。
“奥~你咋了。”
郝喜庆急了。
“我有一个朋友!”
郝连英求饶。
“行行行,你朋友,她咋啦。”
郝喜庆缓缓把这两天在她的角度上发生的事,‘张冠李戴’了这么一下。
“我这个朋友,发现最近她最好的朋友好像有点啥事儿瞒着她。”
郝连英在脑中自动翻译。
王鹤然有事儿瞒着自家闺女。
“我这个朋友呢,也不是不信她的朋友,就是觉得有事同当嘛,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郝连英点点头。
王鹤然瞒事儿让自家闺女不平衡了。
“我又寻思,不是,我朋友又寻思,她也可能真有啥难言之隐的。可她又会很担心,这个难言之隐要是说都不能跟我朋友说,那事儿会不会很大。她自己能解决嘛?”
郝连英表示明白了解。
自家闺女担心王鹤然。
“爸,你说我这朋友该咋整?是装不知道,还是哪怕帮不上忙也问个明白...”
郝连英想了想,决定也用自家闺女这个方法套一下。
“闺女,你知道在我们这行里,有多少是因为说不出口,就算了的事儿嘛?”
郝喜庆有点不太明白。
“这是啥意思。”
郝连英掏出手机来,搜索出来一个案子。
“你知道宁市不?”
郝喜庆一下想起来了。
“这是去年那个巨轰动的灭门案?”
郝连英点点头。
“起因你知道因为啥不?”
郝喜庆也是只在网上溜了这么一眼,没太关注过这方面的新闻。
“好像说是因为儿媳妇受点委屈,一时不忿。”
郝连英微微叹了口气。
“当时调查情况是这样,大家呢,也都挺同情这个儿媳妇。其实她本来可以为自己申辩几句,愣是半个字儿没说。后来就判了。”
郝喜庆摸不着头脑。
“爸,你给我讲这个案子啥意思?”
郝连英立马翻出了最新的新闻,给郝喜庆看,一下子给她看懵了,整个人都愣在那儿。
新闻标题赫然写着:灭门案主犯翻案,毒杀全家另有隐情。
郝连英趁着郝喜庆看新闻的工夫,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我和同事们当时知道这个新情况的时候也特别震惊。因为那个儿媳妇的‘闭嘴’,整个证据链都挺完整的。谁知道能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这个儿媳妇是拐卖来的。但她跟其他的拐卖来的妇女不太一样,她一次都没跑过,是个很懦弱的人。嫁给了买主后,就也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甚至婚后她也不愿意跟同为拐卖的妇女接触,只敢接触本身村里的女人,就怕惹得买主家不高兴。
可她的懦弱并不会得到别人的怜悯,尤其是自诩花了钱把她迎进门的买主一家子。时常对她吆五喝六,动辄打骂。经过不间断的折磨,她在十年间非常勉强才生了一个闺女。后来,家里不讨喜的人就变成了两个。
母女俩都养成了惊弓之鸟的性子。只要家里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发抖,担心拳头什么时候就落到自己头上来。
事发这一天,这家老太太要孙女去买瓶酱油回来。结果孙女吃太少,脚步虚浮,回家路上不小心给酱油瓶子打了。愣是把她吓得不敢回家。最后因为她实在害怕,最后在路边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的瓶子,把标签儿换上,带回家了。
孙女回家,奶奶夺过酱油瓶,不由分说又是一顿胖揍。孙女此时害怕多过了身体的疼痛。强撑着告诉了妈妈。瓶子里面本身有半瓶东西,她又兑了点河水。瓶子颜色深,看不来啥。可倒出来万一不是酱色,那不就露馅了?
儿媳妇一听闺女这话,脸都白了。又不敢告诉家里人,可又怕闺女躲不过这一劫。然后偷摸把不知道内容物是什么的‘酱油瓶子’偷了出来,藏在了自己屋里。然后揣上好不容攒的零花钱去小卖部买酱油了。
然而,当她回到家,发现堂屋里东倒西歪,口鼻都是鲜血的人后,一下子就厥过去了。
郝连英揉了揉眉心。
“谁能想到这老太太,找不到酱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儿媳妇藏了,误打误撞的,真给她找到了。也没人想到,那里面是田里庄家老汉自己装瓶的强力老鼠药...最最让人唏嘘的是,这还是这个儿媳妇在服刑期间,收到了狱警的许多照顾,慢慢打开心扉后,讲出来的。如果不是这样,她恐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郝喜庆惊掉了下巴。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事儿好懂又诡异...
郝连英见自己好像又犯职业病了,把举例当案情介绍了,赶紧把话题往回拉。
“我想说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不管这个儿媳妇还是这个孙女,她们在这个事儿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对于如何承担责任,承担什么责任没有认知。加上身边也没有能给她们一些建议的人,她们本身也抗拒和别人建立正常的交流,渐渐把自己封锁住了。”
“我是觉得,你这个朋友的朋友,或许真有难言之隐,可是在爸爸这个年纪看来,你们这个年龄段的难言,划分的事件大小很难说。保不准你不在乎的事儿,别人那儿天大呢?不过你也说了,二人本身就是非常好的朋友。我觉得你的朋友也可以充当一下那个狱警的角色。”
郝喜庆一下明白过来了。
“爸,你的意思是,先疏通情绪。”
郝连英非常满意点点头。
“闺女就是悟性高。情绪到位了,人家想说了会说的。如果那时候,还不愿意,那就...”
郝喜庆蔫了。
“那就没办法了?”
郝连英有些神秘。
“有时候,别人没说的事儿,叫你给碰上了,自然而然得到了答案。在我们这行,那叫老天赏饭。”
郝喜庆并不是太理解郝连英最后这段话的意思,但郝连英说完后,已经起身离开了。
郝喜庆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第二天,郝喜庆只觉得腰酸背痛。
说起来,这事儿也十分尴尬。她昨天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狱警。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突然让她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犯人。
自己似乎非常愿意给她更多的耐心,可后来,犯人竟然给自己讲述起了她的故事。
郝喜庆人都傻了,自己常年翻看那些犯人的资料,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是也能做到了熟于心了。可眼前的犯人说的一切,跟她的档案怎么都对不上。
郝喜庆立马跟上级汇报,上级又汇报上级。可证据确凿,犯人又已经服刑快一年的情况下,似乎没人相信她的说法。
郝喜庆也怀疑过,犯人说谎的可能性。然而,在她们的相处过程中,她得到这个犯人的信息越多,越惊恐于她说法的统一性。
郝喜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休息时间走访了一些犯人提到的人和事,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犯人所说的,才可能是真相。
这时候她才又气又恼,犯人为什么当初死活不张嘴辩解。
最终,在她的努力下,这个案子也渐渐有了翻案的条件...
醒来的时候,郝喜庆老难受了。她忙活一宿,没看到开庭啊!
同时,她也对昨天郝连英的话有了一点感觉。
“什么叫,别人没说的事儿,叫你给碰上了,就自然而然得到了答案?”
郝喜庆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恍恍惚惚的,穿好了衣服,还是决定先去上学。
上学路上,郝喜庆看见高泽斌从自家门洞里出来。
明显还没睡够的他,张开双臂伸展,顺便打哈欠。
郝喜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儿挺早。咋看着没睡醒,你没睡好啊。”
高泽斌不咋想搭郝喜庆的茬,四处寻摸着摊子,犹豫今天早起买啥早点,随口敷衍。
“昨儿看电影看晚了。”
“啥电影?”
“星爷的逃学威龙,二。”
郝喜庆来了兴趣。
“回头能把碟借我不?”
“没看过啊?”
郝喜庆点点头。
“就看过一,讲啥的啊。”
高泽斌挠挠头发。
“星爷卧底查案呗。唉,其实就是不让他查他非查...”
还不等高泽斌说啥时候给她碟,郝喜庆已经溜溜的没影儿了。
郝喜庆边跑边嘟囔。
“原来是这个意思...”
郝喜庆已经迫不及待赶紧去学校,见到王鹤然了。她感觉自己昨晚已经有了许多理论支持。
她现在,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