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换个皇帝如何
花下一壶酒2025-11-03 14:209,120

小河边枣林中。

金瞳少年人正在与那位破天荒现身出来的枯槁文士,烂柯山神手谈,二人盘中棋局难解难分,分投、打劫、盘征、双飞燕…所有能用的手段挨个轮番上场,使尽浑身解数与对方过招,杀气纵横,酣畅淋漓。

借着长考的空当,金瞳少年人抬起头看了眼对面那个默默无声的枯槁文士,笑道:“贾先生今日这一手顺水推舟做得倒是顺手,可堂堂的国手棋待诏,又是人家麾下的山君,如此肆意妄为卖了自家人,难道就不怕事后被那钦天监找麻烦?”

对面那枯槁文士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却能声传入耳,只听他笑了笑,无所谓道:“儒门亚圣曾有所谓‘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之言,贾某当年是棋待诏,与太宗皇帝下棋,时时处处都要透着小心谨慎,孜孜以求只输一二子或是求个和局,那是小道为己;现如今既然都成了山神了,有些选择就不能再只想着自己不是?就不能让贾某也学着那君子贤人们豪气一把,求一个大道为人?”

金瞳少年闻言笑了笑,看了眼那枯槁文士,随后又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中年儒士崔觉,笑道:“你这堂堂的儒门圣人,今日竟然也教徒弟不守礼制,就不能讲究一个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人家觉得自己打不过,提前给自己找些后路还不成了?哪有逼着人上断头路的?这不该是你们儒门的气度做派吧?”

儒士崔觉站在此地,是负责为此刻下棋的二人护道守关的,以免半路杀出来几个打家劫舍要人命的意外。

此刻听到那寄魂于少年人肉身之内的韩老头如此问话,便也跟着笑了笑,“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以公有兼人之才,无辞多务也。”

金瞳少年闻言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多读了几本书能掉个书袋很了不起吗?就不能说几句人话?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逼着人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要说一大堆冠冕堂皇大道理,显你有理了?你怎么不说‘君子不立危墙’,光会站在空地上说亮堂话,谁不会?”

儒士看着那个一脸古怪的金瞳少年,对于他的反问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有很多事,这姓韩的老家伙看得比谁都清楚,却偏偏要说几句反话来为难人。

他要是不同意那个少年人去临安,他就根本不会让少年人带走他的武道肉身,说什么楚王府中人要来此寻仇,不过是个吓唬人的话而已,既然当年的兵仙没怕过,今日的韩老狗就更不会怕。

金瞳少年看着儒士不说话,干脆就也不管什么棋盘礼仪规矩了,转过身来直接看着崔觉,继续道:“你们这些人啊,总爱那个庙算无敌的名号,自家亲徒弟都能拿来当枪使,小心徒弟一个生气,反过头来再骂你这个先生不地道!”

崔觉看了眼一脸认真煞有介事的韩老头,笑道:“你还是先好好操心你的棋局吧,韩先生可别忘了输棋是要去楚王府的。”

话头被堵了个正着的金瞳少年表情一滞,悻悻转过头去继续下棋,猛然发现自己局势不利,于是猛地一拍大腿,抖抖索索指着对面那枯槁文士,嘴皮子都有些不利索般怒道:“你…好你个姓贾的,趁着老夫转身与人说话,就偷换老夫的棋子位置,堂堂国手岂可如此不地道?”

话是这么说的,可另一只手却趁着旁人不注意,已经悄悄摸摸挪到了棋盘边,准备要偷两颗白子出来了。

对面那位贾先生有些无奈,只是装作对那老头的动作毫无所觉,也跟着故意道:“不让韩先生输了这局棋,怎么看韩先生被那做联营千里来一出十面埋伏的好戏?”

三人不远处,同样是三人。

余人远远看着那个换了个瓜瓤的自家公子,难免一脸的别扭,转过头又看了眼身侧同样一言难尽的青玉跟青霜,偷偷摸摸小声道:“公子都这样了,你俩想当老板娘都没戏了,要不咱也分行礼各回各家吧?”

两个女子各自转头,眼神凉凉看了眼余人,都没有说话。

那个还在忙着大呼小叫的金瞳少年人突然转过头来,直勾勾看着缩头缩脑的余人,突然咧嘴一笑,一脸的恶意:“中土小说家的江湖话本看多了,也染上动不动就朝着要散伙的毛病了?要不然我把那位答应了要当你师父的家伙也找过来,也好让你纳头便拜,还能有个好去处?”

……

临安城外十里云头上。

楚王府武将钟离,看着那个拔高身形在空中,自报家门还要单挑整座三品王朝帝京的身形苍老少年人,脸色更加古怪了一些,轻笑一声道:“这小子放话这么猛,怕不是个愣头青吧?顶了个武神境的肉身,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三品帝国的京城是说单挑就能单挑的?”

在场几人闻言,各自都勾了勾唇角,无人说话。

那位站在最前面的楚王倒是笑了笑,语气莫名道:“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小子有个两剑差点拆了人家一座宗祠的师父,他有样学样有什么可奇怪的?”

钟离耸了耸肩,道:“那位李白衣可比他聪明多了,从头到尾就没进人家的帝京城,他这个当徒弟的倒好,直接跳到人家城中去不说,还一张口就要打十一境,够狂的。”

楚王听着身后爱将的言辞,表情一瞬间也有些古怪,“差不多就可以了,想夸人不必如此弯弯绕绕,本王确实欣赏有豪气的年轻人,但不喜欢没有本事的放大话,那就不是狂而是蠢。”

这位楚河之主话说一半,突然微微一顿,又笑道:“你想帮忙也要讲讲火候,可别到时候没给人帮上什么忙,反过来还把人给坑了。”

钟离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悻悻闭嘴,如今的大王是真不好骗了,可能也就王妃说几句还能管点用,其他人来是真白搭。

……

楚元宵站在临安城内聚仁坊最高处,开口就是一句直接针对全城的挑衅,张狂至极,大有藐视整座燕云京城的意思。

一声“看看你们养了多少十一境”,不仅传遍临安,就连身在皇宫内御书房中的那位皇帝陛下赵端晏也听得一清二楚,这一刻,皇帝陛下阴沉的脸色,让整个御书房内瞬间如坠冰窟,文人皇帝,也无修为在身,但一位三品帝国的国主龙颜震怒,那一身磅礴气势也不会比某些高阶修士弱。

那位没能跟着礼部尚书天官大人离开的鸿胪寺卿童紫卿,此刻内心惶恐,惴惴不安,在皇帝陛下沉下脸的那一刻,更是毫不犹豫直接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后背一层冷汗。

这位童大人此刻在心底里已然开始叫苦连天,也在怒骂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姓少年人。

关于马鞍渡口以及承云帝国那座柱国宗祠的某些首尾,鸿胪寺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也是因为前任鸿胪寺卿,又是皇室子弟的赵正纶,要去往石矶洲北方那艘白毫渡船上与人谈买卖,所以这个从四品的官职才会落到他童紫卿的头上,所以这件事对这位童大人而言,其实就是个官运亨通的大好事。

可是此刻,当那个姓楚的家伙突如其来到达临安城,更是一声长啸直接引动了整个帝京的时候,就站在皇帝对面的童大人只觉得两股战战,满身满心都是煎熬。

皇帝震怒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有胆量面对的,尤其是鸿胪寺还牵涉其中。

皇帝赵端晏眯眼看了眼那个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鸿胪寺卿,随后转过头看向御书房的殿门,语气平平说了两个字,“寇方。”

殿外,那位披甲按刀负责为皇帝陛下守门的武将,转过身朝着殿内拱手抱拳,回了一句:“陛下!”

皇帝听到殿外的近卫武将回话,却并未第一时间出声,一只手搭在面前御案上,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的哒哒声弥漫在整个御书房内。

鸿胪寺卿不敢出声,大殿中落针可闻,唯有轻敲桌面的声音在一点点回荡,显得格外响亮,皇帝就这样思索许久,而那个站在门外的披甲武将寇方,便一直维持拱手抱拳的站姿,静等着陛下思考完全。

又过了许久之后,皇帝才终于停下手上动作,再次看向那殿门处,缓缓道:“传朕旨意给枢密院和殿前都指挥使司,叫他们不管动用什么办法,必须将那个在朕的京城之内大放厥词的混账拿下!哪怕是他要讲道理,也要他跪在朕面前讲,而不是骑到我燕云的头上来!”

门外的武将寇方闻言,并无任何停顿,直接答道:“是,陛下!”

坐在御案背后的皇帝听到回复,也不再管那武将的去向,而是转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鸿胪寺卿,缓缓道:“童爱卿为何如此慌张?读书人每逢大事需有静气,你也是我燕云朝堂上从四品的大员,岂可如此有失为官读书人的风骨?”

童紫卿闻言又是一抖,却依旧不敢抬头,只能一边叩首一边告罪道:“臣惶恐,请陛下治罪。”

皇帝赵端晏看着鸿胪寺卿如此,反而像是心情略好了一些,笑道:“治不治罪暂且放在一边,爱卿觉得今日这个局面,你们鸿胪寺能做些什么吗?”

童紫卿脑门贴着御书房的地上砖面,听见皇帝问话,不由心思急转,思量陛下这句话的意图为何?为臣者若不懂体会皇帝心意,官职就根本坐不高,即便是费尽心力爬上去了,也不会长久。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该与那承云柱国宗祠派过来的使臣通报一二,那个姓楚的狂徒本就是承云帝国人氏,所以也该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的人究竟是如何在外乡横行霸道的!”

童紫卿这段话说得很有些义愤填膺,也是在极力让皇帝陛下看出来他在与陛下同仇敌忾,为陛下所想,为帝国所急。

皇帝赵端晏闻言微微挑眉,笑看了眼那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鸿胪寺卿,笑道:“你说那座柱国宗祠会不会觉得,区区一个从他们的偏远乡下走出来的泥腿子,竟能在我燕云帝国京城如此大放厥词,显得我燕云帝国有些无能?”

这话是笑着说出来的,语气间盛满了盎然笑意,但那童紫卿却在一瞬间冷汗直冒,浑身冰凉,他也不敢有多余动作,慌慌张张答道:“回禀陛下,臣认为那柱国宗祠与承云皇帝之间有龃龉,双方即便是不至于直接闹掰,但也绝不会是一条心,看轻我燕云的可能会是皇帝,但不会是那座宗庙。”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又问了一句,“何出此言?”

童紫卿此时才敢微微抬起头来,轻声道:“首先,他们承云与我燕云一样,同为三品王朝,双方通使这等大事,按规矩该由皇帝委派,持符节来此,可那座柱国宗祠却越过了他们的皇帝,做出越俎代庖的擅专之事,这不是有礼有节的做法,很能说明问题。”

“其次,既然是柱国宗祠遣使而来,那么对方便比我们矮了一头,这种时候再发生这种事,他们反而会觉得庆幸,虽然这会让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买卖生出些障碍,但从长远来看则是个好事,也有利于对方回去之后,以此为由在承云国境之内辗转腾挪。”

皇帝又不说话,再次开始一下一下轻敲桌面,陷入沉思。

鸿胪寺卿见状心下稍安,面色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恭恭敬敬等待皇帝思虑。

皇帝思考结束,缓缓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眼那鸿胪寺卿,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就交给童爱卿了,怎么说怎么做都由你思量,事后给朕一个结果便是。”

童紫卿闻言,终于悄悄松了一口气,恭敬朝着皇帝陛下行礼,准备起身告退。

皇帝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又目送他退出御书房,这才从御案后站起身,踱步到了御书房的窗边,眯眼看着宫外某处打斗引起的震动,声音不小,动静也不小。

片刻后,皇帝再次缓缓道:“崇信。”

皇帝话音刚落,有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便出现在御书房内的阴暗处,“奴婢在。”

此人为燕云帝国内班院大太监,官居内班院都都知,为皇帝近侍,比那位披甲武将寇方还要离皇帝更近一些,身负修为的宫中貂寺,帝国皇帝最贴身的一张护身符。

皇帝并未回头,透过窗户看着宫墙外不断闪烁的耀眼亮光,以及不断传来的隆隆雷声,轻声道:“你也去看看,要是那帮外臣拿不下,你就帮他们一把。”

那大太监崇信微微躬身,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消失于殿中。

皇帝恍如未觉,只是看着宫墙外那个方向,脸色淡淡:“既然你们要讲道理,那咱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的道理更大。”

……

此时此刻,楚元宵身陷重围,抬起手中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挑眉看着那些越来越多的临安各处仙家修士。

先前他登高一声长啸,加上又一拳砸晕了一个九境练气士,所作所为实属太过霸道,所以逼停了那些本欲拿人的钦天监和皇城司中人,此刻双方就都在等着燕云的后续来人。

但出人意料的是,眼前这些越聚越多的仙家修士中间,其实有些人是不带一个官字在身的,大概只是觉得自家帝国的京城,不能被人如此欺负,所以自愿仗义而来。

这让楚元宵有些心情复杂,看着这些人都不免带上了一股敬佩之情,无论他们此刻做的事对不对,但至少有些人仗义执言的那颗心是热的,哪怕是明知要直面一位武神,却依旧不曾有丝毫退却之心,这已比某些人要好出太多了。

草莽仗义为国死,奈何君心似海深,一座燕云当真不堪一战?眼前看来,其实不是,远观那已在龙池洲的岳王府和元嘉剑宗,就更不是。

那位勒马站在小广场边沿处的礼部尚书钟文,大概是收到了某些身后修士的传音信号,所以看着那个只是缓缓喝酒的老人身影,再次冷冷出声,“足下既然非要与我燕云为敌,那今日便不用走了!”

说罢,这位天官大人今夜第二次抬手猛然挥下,但并未说那动手二字。

暗夜之中,影影绰绰,不仅有身负修为的仙家修士,还有那三衙之一的殿前都指挥使司派过来的麾下普通士卒。

楚元宵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开始了第二次出拳。

小广场上,破空之声此起彼伏,许多人的出手招式,直接在起步那一刻,就隔空朝那个站在最中央的老人身影砸了过去!

楚元宵瞬间从原地消失,酒葫芦已挂在腰间,再现身时已出现在某个穿着皇城司士卒军服的十境武夫身侧,朝着这个试图扮猪吃老虎的家伙笑了笑,然后一巴掌拍在其肩头,直接卸掉了他的胳膊,脱臼的伤不算大伤,但足以让他先挥不起拳头。

第二招直接砸在那个武圣腰腹处,一拳砸得那个满脸惊骇的武圣侧飞出去,撞到了一大堆战马军卒,引得这片小广场一角处一片混乱。

楚元宵也不看那个暂时起不来身的武圣,而是瞬间再次从原地消失,下一次出现是在某个站在人群外的鹤发剑修身后。

不过,闪身至此的楚元宵却并未出拳砸人,只是饶有兴致看着对面这个鹤发童颜的剑修,挑眉笑道:“咱们是不是本该认识?”

剑修高沫有些意外,按在身侧剑柄上的手微微顿了顿,笑道:“如果不是岳王府那位徐将军挡住了我,你跟龙泉渡口间的事,说不定我还能帮帮忙?”

楚元宵叹了口气,看着那个大剑仙惋惜道:“你倒是想得挺远,眼前的架都还没打完,就已经惦记上了要挑拨离间?这么相信我能离开临安城?”

高沫闻咧了咧嘴角,倒也没否认,只是笑道:“每一个深谋远虑,都该是从这些小小处来的。”

楚元宵闻言也没反驳,还真就认同般点了点头,肯定了一句,“有道理。”,说罢,他又看着那高沫,尤其是他此刻已经按住剑柄没有放开的那把凤鸣剑,再次问道:“闻道?”

高沫笑着摇了摇头,回了一句:“问道。”

“原来如此。”楚元宵看着那高沫点了点头,认真道:“那就还能打!”说着,直接一步拉开拳架,一记冲拳直奔这位十境大剑仙的手腕处砸了过去!

剑修拔出剑和不拔出剑是两个人,武夫当面对阵剑修,阻止对方拔剑是最直接的办法,免得对方拿着手中三尺剑加境界,反过来再欺负人。

大剑仙高沫对此早有所料,所以最开始的招数也不是拔剑,而是抽身暴退,意图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好给自己个机会拔出凤鸣剑。

双方一进一退,很快就顺着那高沫身后的宽阔长街奔出去百丈距离,武夫依旧未能打到那位大剑仙,而那大剑仙也没能拔出剑。

楚元宵猛然脚下一跺,生生止住前冲的架势,放任那十境问道大剑仙后退拔剑,而他自己则是在一身力道惯性将收未收的当口,直接抽身后退,瞬间又回到了人群包围圈之中。

双方此刻对阵其实都有些顾忌,毕竟是在一座三品帝国的京城之内,总还是有普通百姓住在各处的,境界稍高一些的仙家修士一旦放开手脚,就会极容易伤及无辜。

高沫的拔剑速度不可能不快,大剑仙也不是白叫的,但他本身是分身后退,加上楚元宵闪身飞回太过突兀,所以高沫的剑到底是出得慢了一些,即便只是有数的一点点,在上三境眼中也足够了。

等到他拔剑出鞘的那一刻,楚元宵刚好越过那边还在转向的众人头顶,重新飞进了人群,所以高大剑仙这一剑蓄势就等于是白费了,无处可放。

高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提剑闪身再次朝那人群中追去。

楚元宵回到人群中后并未停歇,他基本没有碰那些境界不算高,但有一腔热血的江湖修士,而是专门找那些带着官身的仙家修士。

人群中,在那位天官大人座下战马不远处,有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身草莽中人不修边幅的宽大衣衫,袒胸露腹,手中还提着一把九环大刀,却苦于自己境界太低,对那个狂妄的老人飞来飞去的本事无可奈何,便一脸沉痛的看着战圈,也是在小心翼翼寻找着出手砍人的机会。

楚元宵只比高沫多了两息回到战圈的机会,在重入战圈的那一刻,再次一拳砸倒了一个身着蟒袍的十境巅峰武夫,想必该是个赵氏中人,蟒袍做工精致,看起来是亲王之尊。

那位赵氏亲王被携带拳劲而来的楚元宵一拳砸得倒飞而出,眼看就要步最开始的那个九境练气士的后尘,但那个方向却刚好是对着那个勒马观战的礼部尚书而去的。

钟文骑在马上观战,但实打实是个没有修为的读书人,眼看一个彪形大汉朝自己砸了过来,他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若被砸中,以他的体格,必死!

楚元宵大概是也不想随便杀人,所以一拳过后,再次拔地而起直奔那个倒飞而回的亲王,意图在他砸中钟文之前将他拉回来。

周围一片乱糟糟,有些人还在大呼“王爷”二字,还有人喊的是“大人”,这一刻好像都忘了要打架,所有人都在意图尽力救人。

武神境修为在身的楚元宵几乎是场中战力最高的一个,所以自然也就速度最快,第一个飞到了那个蟒袍亲王身侧,但他不知为何却突然改了主意,连碰都没碰那亲王一下,而是直接换了个方向,直奔那个冲他而来的身影。

也是在这一刻,仗剑而来的高沫再一次出现在楚元宵身后不远处,手中长剑直刺那个苍老身影的后心而去。

这一刻,上三境之间的对决已经到了连残影都看不清的地步,等到众人慌里慌张救下自家亲王和尚书大人,再转过头去看向大剑仙高沫的那一剑时,却骤然发现双方也已停在不远处。

楚元宵手中提着一个络腮胡彪形大汉,那大汉手中的九环刀则是被打飞了出去,大剑仙高沫的手中长剑则停在距离楚元宵只有不到三寸的位置,却没有再进一步。

楚元宵并没有管那个被他捏住脖颈的大汉,只是似笑非笑看着高沫,笑道:“看来我赌对了?”

高沫脸色不太好看,但并未说话,也没有要收剑的意思。

那个被掐住脖颈的大汉有些呼吸困难,但还是挣扎着问了一句,“你怎么看出来的?”

楚元宵挑了挑眉,笑道:“我这个人吧,别的本事没有,但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就爱翻书,什么书都翻。”说着,他又有些感叹地叹了口气,“我家有位先生曾说过,修行就是在人身这座小天地上做文章,就得知晓某些事关人身小世界的方方面面。”

他侧过头看了眼那个可以打扮成粗豪大汉的修士,笑道:“你是个宫中貂寺,十一境练气士也确实厉害,大概是擅长某些诡门手段吧?想偷袭?”

说着,他突然有些嫌弃般摇摇头,看着那大汉道:“你说你明明就是太监,却要装成这种粗犷豪放的形貌,还长胡子…是在欺负我没见过太监,还是欺负我这借来的武神境不是自己的?”

对面提剑的高沫,听着这个家伙如此说话,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看着这个自称楚元宵的老人,如同看着一个变-态,谁家的修行中人还操心这些,你怕不是有毛病吧?

那位被皇帝派来,意图偷袭的宫中大太监,此刻也同样一脸死灰,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为太监之后,还会输在这种事上,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他娘的过分了!

楚元宵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只是看着那个已经被人从马上扶下来,却还是惊魂未定的天官大人,笑道:“大人觉得,现在咱们能不能好好讲讲道理?”

钟文脸色苍白,看着楚元宵冷冷道:“足下欺人太甚,有何可聊?即便今夜你能平安走出这临安城,将来也必会被整座天下讨伐!三品帝国之威严,岂容轻辱?”

楚元宵叹了口气,看了眼四周那些自觉不自觉也选择停手的修士,再次看向那礼部尚书,挑眉笑道:“大人觉得,有些道理真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讲?你们真不怕会丢人?”

那位礼部尚书一脸愤慨的表情骤然一滞,神色凝重看了眼提着那个宫中貂寺的楚元宵,竟就真的强行忍住了话头,没有多说。

高沫看了眼那礼部尚书钟文,又看了眼楚元宵,突然挥了挥衣袖,一道瞬间出现的剑气光幕,直接将此刻已是人群最中心的四人包在了其中,隔绝天地,四人对话便不会为第五人听见。

楚元宵赞赏地看了眼高沫,然后才笑着看向那钟文,似笑非笑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你说你们那位皇帝陛下的谋算,要是被这整座燕云帝国的人知道了,那么他的那张皇帝龙椅还能不能坐稳?”

燕云帝国位居石矶洲南岸,直面金钗洲妖族兵锋,是整座石矶洲抵挡异族登岸的第一道防线。如今双方之间的仗还没打起来,可燕云皇室却已经开始为自己找后路这种事,就无异于是未战先怯的临阵脱逃之举了。

当初在白毫渡船上,那位受了魏臣嘱托的岳王曾问过少年人一句话,问他难道不觉得这个赵氏皇族有问题?楚元宵当时的回答是,因为赵正纶一个人而定性整个燕云赵氏,并不公平。

但下了白毫渡船离开马鞍渡口之后,那头堵着大运河的大鳌被少年人一拳打了个透心凉,在那座枣林中又遇上了出自燕云门下的烂柯山山神,楚元宵就没办法再说这燕云赵氏没问题了,最起码那位国主皇帝是不能说没问题的。

位居石矶洲南方,雄踞此地近万年,称皇称帝,世代受百姓供养,手中还握着一份由中土临渊赋予的天下铸币之权,该享受的尊荣一样都没差,却在石矶洲有危难的当口,不想着怎么尽心尽力守住边境,只想着怎么丢下百姓朝堂,让皇族赵氏得以保全?

赵氏若只是平民百姓,那么他们那个道理倒也不是全然不能讲,能不打的仗当然就不打,谁都是爹生娘养的,没道理逼着人去送死,可如今的形势,金钗洲已经易手于人,一洲百姓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怪不怪,凄凄惨惨,摆明了就已经是不打不行了。

燕云赵氏是皇族,一座三品王朝的主心骨,却未战先怯想着抽身而退,难道那近万年的尊荣就这么喂了狗了?只拿好处不挡事?留下逃无可逃的一国百姓去跟妖族拼命,谁家的道理是这么讲的?

那笔彩云锦的买卖不留给燕云帝国自家的渡口,是因为那座名为“水泊”的跨洲渡口在石矶洲南岸,一旦妖族挥兵北上,皇室中人总不能去往两军阵前跑路。

石矶洲东北方向的马鞍渡口,与临安城之间有一条大运河相连,皇室要乘船北上穿过石矶洲,携家带口总是比较方便的。

当然,这里还有一桩不大不小的理由,是因为远在礼官洲的那座承云帝国柱国宗祠,他们也同样眼馋一座仙家渡口很久了,趴窝吃钱是本性,怎么会不眼馋?马鞍渡口若能在其中帮忙一二,就不会是如水泊渡口一样太过明显,又能是个很好的商路买卖领路人,一举两得,这大概也是那位燕云皇帝准备好要送给那座宗祠的筹码之一。

此刻的剑气光罩之内,高沫其实并未听懂楚元宵那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只猜到皇帝大概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但并不知详情。可那礼部天官大人,和那位被楚元宵提在手中的宫中貂寺,却绝不可能听不懂。

二人此刻境遇都不太好,但两人还是极有默契对视了一眼,投鼠忌器的钟文表情凝重看了眼楚元宵,缓缓道:“足下这是在威胁我们?”

楚元宵摇了摇头,“威胁倒也不至于,只是想说你们如果还要继续某些动作,那就别怪我让整个赵氏声名扫地。”

那个呼吸困难的宫中貂寺努力喘着粗气,挣扎道:“有些事做不实的,你是在污蔑我王朝皇室!”

楚元宵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能不能坐实不重要,这么多人间百姓,谁会真的去查实某些传闻?”说着他又笑了笑,道:“我今天来是负责先礼后兵的‘先礼’,但各位包括你们家那位皇帝要是不听劝,那么下一回来的恐怕就是‘后兵’了。”

那礼部尚书闻言,再次脸色阴沉,眯眼打量着楚元宵,不服气道:“后兵又如何?”

楚元宵闻言,想了想后看着那位天官大人一字一顿道:“也不如何,简单的很。”说着,他突然变出一个玩味的表情,笑道:“也就是换个皇帝而已。”

……

继续阅读:第136章 燕云低头,楚王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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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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