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行长的被窝里爬出来的。她跑进厕所,大声地呕吐,假装自己得了肠胃感冒。
或许是真的肠胃感冒。李星河干呕了半天,真的吐了出来。把刚刚约会吃的烤串和哈啤全都吐干净之后,她坐在马桶上擤了个鼻涕,整个人终于冷静下来。她忽然意识到睡觉的力量是有限的,一起睡觉的男人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至少不能跟这个男人睡下去了!
李星河压根就没喜欢过行长,他大腹便便,明明岁数很大,还故意假装年轻人的样子如同开锅时烤出的猪油一般油腻。他当自己面抱怨老婆邋遢,只爱孩子,不爱社交的样子也更让人作呕。难道他从来不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吗?
然而,李星河的翅膀并没有硬,直接拒绝一定会为自己的事业带来不确定的风险,她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恶心直接表达出来。于是她把希望寄托在行长老婆的身上。
她拍了几张艳照,希望激起这个女人的斗志。
李星河对行长的老婆陈白屿也不算是完全陌生,行长每次跟自己在一起,都会大吐苦水一番。
“你看看你咋这么优秀,我老婆就不行。”
“小李,你冲的咖啡咋这么好喝,我老婆就不会。”
“你看看,这个姿势这么有难度,我老婆就像一条死于一样。”
每一次听到诸如此类的话时,李星河的白眼都要飞到填上去了,她都恨不得把耳朵关上,生怕被这些污言秽语弄脏了耳朵。如今一看,平时多留心一些细枝末节也算是有好处的。至少此时,她知道陈白屿把行长当成衣食父母,又非常享受行长夫人的身份地位,收到这些艳照一定会来个棒打鸳鸯的。
以李星河对行长的了解,他是不可能让陈白屿来银行闹的。如果是私下解决,她再使点计谋,给这位行长夫人来一个捉奸在床的机会,那么,对行长来说,自己就是妥妥的受害人,只要稍微撒娇示弱,再来个成全退出,行长为了防止老婆狗急跳墙,也会忍痛割爱,与自己分手。这样他一定会记自己一个大人情,给自己升职加薪,最差也得是个营业部主任。
就在李星河为自己的聪明脑瓜暗自窃喜的时候,行长敲起了卫生间的门。
“小李啊,你咋的啦?我听到你吐了,不会是怀了吧。你放心,哥肯定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挖的词语。如果这个中年老男人不跟她提求婚的话,李星河还会短暂地浮想联翩一会儿,而此时,她只觉得恐惧。
李星河擦了擦嘴巴,连忙从马桶上站起来,笑着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轻抚着这位中年老男人的胸膛,用一些少儿不宜的动作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以此来减缓男人那自以为是的付出。
快递寄出去之后的几天,担心,焦虑,后悔,期待……李星河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然而,这些情绪都是她一个人的狂欢。石沉大海还能听个石头拍击水面的声音,而这快递寄出去,她得到的确实死一般的沉寂。
李星河甚至真的怀疑陈白屿是不是死了,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种挑衅都应该有点动静。
骂我,打我,羞辱我啊……
李星河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期待被虐,随着约定好求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坐不住。终于在求婚之前的两个小时之前,拨通了陈白屿的电话。
电话拨通之前,李星河演练了无数遍,她尽可能地让自己下贱一些,以此去激发这个女人的斗志,她把每一种会遇到的可能都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做足了凌辱的准备,
然而电话刚接通,自我介绍刚完事,就听到急刹车的声音,还有一句异常冷静的声音。
“完了,撞人了。”
是啊,正常人谁能想到一场好好的家庭伦理大戏被一场车祸阻断了呢。迫不得已盛装打扮,迫不得已坐上了行长的豪车,迫不得已来到了包场的酒吧。明明她李星河才是那个小三、情妇,却硬生生被搞出了“逼良为娼”的感觉。
谢春风这个人其实是个假大方。每一次约会的地方都是贷款户的商铺,美其名曰现场考察,拿到的都是折扣和成本价。这次之所以选择包场酒吧,也是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刚刚在银行贷了款。
谢春风这个人也很狗。他之所以选择这些熟人的地点,也正是为了不留把柄,他要求李星河在约会的时候穿上银行制服也正是为了掩人耳目,打着工作的旗号明目张胆地搞外遇,就算有一天被人诟病,他也会有一万种理由。
等到了开房的环节,他便会小心谨慎,带着李星河换上便装去郊区山庄度个假,在前台办理手续的时候还会故意开上两间房,把两间房的房间全部弄乱,以此来掩人耳目。
但这一次不同以往,谢春风心想毕竟李星河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嘛,社会经验也就那么回事,总觉得高调就代表着爱情,越是高调就代表着爱意越浓,越是奢侈就代表着心意越诚。
谢春风特意开上银行刚收回来的抵债资产——一辆劳斯莱斯接上李星河,又带上了李星河的闺蜜,他打算搞一场声势浩大的求婚仪式。
李星河凑齐这几个闺蜜也算是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且不说她这人原本就没什么朋友,就算是有朋友她也不能让人家知道自己找个有妇之夫吧,丢人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大肆宣传。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大学城雇几个学生妹,一人二百块钱,让她们救个场。
学生妹们打扮成熟,坐上了劳斯莱斯,心中万般澎湃,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言谈举止在豪车之中显得格外夸张。这让谢春风格外高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到了酒吧又建了个微信群,给这几个学生妹发了几千块钱的红包助兴。
李星河虽然心疼钱,但此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于此,她一直在想,怎样做才能破坏这场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