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坐车，不坐车。”
“唉呀妈呀，外地人？我跟你说这马上是晚高峰，前面那条马路马上就要堵死，你要是打出租，一个小时也别想离开这火车站。”
皮特张倒也不是不想坐车，他只是打算先短暂地了解一下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然后再好好琢磨动手的时间和方案。老头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他这项任务虽然没有什么时间限制，但总归也不是来旅游的，浪费一天就增加一天的成本，就算他不马上动身，也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老头看准这外地人只身一人，意志也不算坚定，凭借多年的拉客经验认定这单生意可做，便继续游说道：“你既然来到了我们市，就得坐坐我这三轮车，它可是这里最自由的交通工具，堵车它不怕，体积小，城市里随便穿，价格也便宜，没有出租车那些什么燃油费、等车费，还能体现我们当地的特色，咋样，试试不？”
皮特张一听说便宜便动心了。“行，先带我绕着这座城市转一圈。”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电动三轮车还有个外号叫“小凉快”也有人管它叫“小蹦蹦”。确实算是地方特色，**市是老工业城市，九十年代的时候工人大批量下岗，为了再就业，很多人就买了这种电动三轮车跑跑活挣点生活费。后来因为这种车频繁出现交通事故，政府曾经加大力度管控过，可这一管控很多人就此断粮，完全没有生活来源了，为了维持社会稳定，像老王这种原本腿脚就不太灵便的残疾人开这种车，监管部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皮特张坐进了“小凉快”，还算挺惬意的，尤其是经过老王提过的那条最堵的街区，眼看着那些车辆干耗着发动机，走不动路，而自己却可以优哉游哉地穿梭于这些车辆之间，那心情别提多好了。
城市里最自由的交通工具，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皮特张还没高兴多久，心情就开始紧张了起来，这老王开车可以说是毫无章法，眼里完全没有交通规则。过马路不仅不看灯，还敢跟大车抢路。随着速度越来越快，皮特张已经开始后悔了，一名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把命运交给别人。而此时，他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一个最不靠谱的司机。
“哎呀，大伯，刚才那个好像是红灯。”
“没事，大爷不怕，反正我也没有证，谁也抓不着。”
“啊，那个，其实我也不是很赶时间，慢点哈，慢点。”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胆小呢。我就是带你体验一把啥叫速度与激……”
“情”字还没说出来，只听“砰”的一声，皮特张只感觉天旋地转，跟着车在地上翻滚了两三个来回，头疼、腰疼、腿疼……所有的疼痛一起袭来，他身上的背包也被甩了出去，东西散落了一地，包括那个装有目标照片的档案袋以及那把年代感十足的左轮手枪。
鸣笛声、刹车声，还有人们的议论声。
所有的声音涌进皮特张的耳朵里，搞得他头痛欲裂。他是一名杀手，有着艰巨的杀人任务，然而却在一座陌生城市里，因为乘坐非法运营的交通工具，出了车祸。
薛定谔的猫，小凉快里的人。
陈白屿眼看着那辆红色的电动三轮车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之后，倒立在地上。
她拉上手刹，挂掉电话。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三脚架支在地上。快速地跑到小凉快附近，看看里面的人已经血流满面，小凉快的司机倒是没什么大碍，已经从车里爬了出来。
陈白屿立刻拨打了120、122以及保险电话。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陈白屿甚至都来不及害怕。
“呦，老司机啊，处理事故挺熟练啊。”路旁看热闹的大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调侃着。
“也，也不算是老司机，就是处理事故的经验比较丰富。”陈白屿真觉得自己可能是撞了邪了。新手上路一年里出了四次交通事故，一次比一次大……
“诶，诶，你怎么开车的？你这是杀人凶手你知道吗？”小凉快的司机已经从震惊之中缓了过来，开始兴师问罪了。看样子，他应该没受什么伤。
陈白屿不住地弯腰鞠躬，她也不想撞人的，只是刚才那通电话确实让她短暂地走了神……
交警也来了。“请出示一下行驶证、驾照。”
“好，好。”陈白屿连忙跑回车里，这才发现儿子还在车里，正在专心地玩着新买的左轮手枪。
“宝宝，没吓到吧。”陈白屿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从包里翻出驾照顺便把儿子也拉下了车。
阳阳刚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也躺着一把左轮手枪，和自己手里的那把竟然一模一样，便立刻兴奋了起来，连忙挣脱了陈白屿的手。
“别乱跑！”陈白屿在后面叫着，只见儿子从地上捡起一把手枪，兴奋地向她挥了挥手。
陈白屿把驾照和行车执照递给交警，连忙拿过儿子手中的左轮手枪。
“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拿，快帮妈妈捡一下地上的东西，一会儿好还给人家。”
“妈妈，你拿的那个是我的……”阳阳说话的时候，却见妈妈已经被交警叫到一边去，只好弯下腰去帮忙收拾地上的那一片狼藉。
耳机，充电器，还有洗漱包……
阳阳捡起那个黑色的背包，把地上的东西一一了进去，当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档案袋时，他愣了一下。
因为妈妈的车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档案袋。
当阳阳拿着档案袋回到车里确认是不是妈妈车里掉出来的时候，陈白屿回来了。
“你拿妈妈档案袋干什么，快，把背包给妈妈。”陈白屿一把把档案袋扔进车里，拿过儿子手里的书包。
“妈妈，那个档案袋好像不是你的……”
陈白屿后退一步，发现后座上确实放着两个档案袋，便想当然地认为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个就是刚扔进去的，随手抓起档案袋塞进了背包里。
“里面的人还能动吗？”
交警正冲小凉快里面喊话。
没有回应。
陈白屿也跟着扒着车往里面一看，发现里面的人满脸是血，瞬间有点慌神。
“找120了吗？”交警问。
陈白屿点了点头，把背包放到小凉快车下。
“妈妈，你咋的了？”阳阳一边问着，一边也要凑热闹，被陈白屿一把抱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她安慰着儿子，也在安慰着自己。
“大家都别看了啊，把马路留出来，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别堵路啊。”交警已经开始维持秩序。
这时，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医护人员忙忙碌碌。
世界嘈杂而慌乱。
陈白屿抱着儿子，人生之中第一次感到无助。
完了，我撞死人了。
一切准备就绪，担架落到电动三轮车旁边，两名大汉钻进车里，想要把人抬出来。
“哎呀我去，人呢？”
陈白屿一听更蒙了，连忙抱着孩子往车里看去，电动车里竟然空无一人！再看刚刚帮忙收拾好的背包也不知在哪一个瞬间消失不见。
交警耸了耸肩膀：“这肇事逃逸我听说过，受害人逃逸还是头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