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重建的工作不能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牲畜与惨死的百姓,必须要在严寒的时候入土,免得因为春暖花开,这些尸体,会造成瘟疫。
楚锦航没有经历过瘟疫,但是离开的时候,岳父大人特别向他们强调了瘟疫的厉害。
“王爷,城乡百姓的房子受损严重,这点儿人手,恐怕不够。”
建造房屋都是在开春了,土地解冻的时候,在冰天雪地建造的房屋,不牢靠不说,还会白费功夫。
梁王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让这些人去搭建房子,而是将倒塌的房子剩下的残骸收拾出来。
“这些木头好歹也算是干木头,弄出来之后,还能让灾民取取暖。”
还可以将埋在房梁底下,被压死的百姓弄出来,也好将尸体集中在一起处理掉。
在村子外面的一个山脚下,梁王从南阳府抽调了十几个壮汉,花费了数十天的时间,挖出了一个硕大的坑冢,这时候,已经不讲究一人一个墓穴了,这个坑冢挖的深,能够放下不少的尸体,还能有效的避免瘟疫的发生。
楚锦航看过,那些被埋了一层的尸体上面盖着厚厚的冻土,只等着再添上一层,就可以直接将墓冢给封起来。
这是一个连留守的村民都没有留下的村子。
楚锦航将赈灾的粮食放在了南阳府的府邸,南阳府被梁王殿下给征用了,粮食放在那里,别人不敢动。
就是南阳府的知府钱大人,都被梁王殿下使唤的滴溜溜转。
钱大人一口官话说的不是很标准,但是找到的出力的汉子,却是个顶个的厉害。
赈济灾粮的事情落在了梁王身上,梁王以前的活计,成了楚锦航的,整日的向外奔波,发现新的冻死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说的再合适不过。
楚锦航在南阳府一呆,就到了正月里,连新年都没有过好,南阳府一个郡府的灾民,好不容易掐着年前最后一天,给处理干净了。
穿着半个月前从苏州府带过来的冬衣,风一吹,还能有飘逸的感觉。
楚锦航不敢有任何耽搁,颠颠的跑到了梁王跟前,听说,岳父大人到了京城,第一时间就是拨下了赈济灾款。
“王爷,姚大人有没有说赈济灾款,什么时候会到?”
原以为在苏州府弄下来的窟窿就够大得了,没想到南阳府的窟窿更大,若是银子还不下来,保不准这个窟窿就堵不住了!
只是,梁王才看完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连小桌上的茶杯都给震的倒了,嘴里蹦出来最冰冷的话。
“实在是荒谬!”像是带着冰碴子一般冰冷的话,让等着汇报的几人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能够让梁王殿下这么恼火的信,难不成是赈济灾民的银子,没有了?
这下子,不说楚锦航心里打突突,就是这阵子已经瘦成了人干的钱大人脸色都苦了起来,难道天灾还不够吗?还要有人祸?
都说这位梁王殿下是个爱国爱民的王爷,只盼着梁王殿下还有点儿良心。
钱大人心里想的,也是大多数百姓想的,南阳府灾后重建,花费了他们这么大的心力,远走他乡的灾民好不容易在过年的时候回了家乡,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盯着赈灾银子呢。
这时候若是有人说银子没了,保不准这群急眼了的百姓,会造反。
好在,楚锦航心虽然,但对于把梁王气的拍桌子的信件,还是好奇的。
信件被丢在了桌子上,楚锦航拿起来通读,心里不免有些喟叹,也难怪梁王殿下会恼火。
听说,圣上为太后娘娘建造的贺寿的宫殿,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银子还欠缺了一些,京中根本就没有给南阳府的赈济银子。
南阳府的灾情,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被削减了很大一部分。
圣上原本还想在年关的时候讨一个好彩头,让临时兼任户部尚书的太子殿下往南阳府送上八十八万两白银的,哪知道,他才开口,太子就拉长了一张脸。
“陛下,户部已经没银子了,如今库房里面,还剩下五十万两白银。”
太子不敢抬头看亲爹的脸色,只低垂着头,心里很是后悔,他现在兼任户部尚书,一下子没了银子,这可怎么好?
圣上没有听清楚太子说的话,有些不可置信,怀疑的问道:“太子,你刚才说什么?”
“回禀陛下,户部存银只余下五十万两,这五十万两银子之中,还包括新年的宴席费用。”
换句话说,就是生下来的银子,若是全用来赈灾,恐怕过年的时候,他们皇家就要宴请文武百官喝冷风了。
即便大殿上温暖如春,可坐在龙椅上的圣上,却觉得心里跟吃了大冰块儿一般,有些冷的发抖。
“银子呢!银子都去哪了?明明姚大人离开的时候,才与太子你交接过,那时候户部存银还有九千万两白银,五十万两,剩余的八千多万两银子,哪去了?”
圣上拍桌子的声音很是沉闷,盖因为龙案上铺着厚厚的锦缎,以免冰冷的桌面会冻到圣上的手肘。
太子冷汗涔涔,知道这时候已经躲避不下去了,心里一凛,直接松了口。
“陛下,为太后修建的长寿宫,乃是用了皇家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建筑,雕龙画栋都是轻的,长寿宫的房顶,都是用的皇家最好的七彩琉璃瓦。”
七彩琉璃瓦是按照块儿算钱的,一块儿就要一两银子,毫不夸张的说,长寿宫房顶的七彩琉璃瓦都有一百万两。
这下子,圣上没话了,长寿宫的闺阁,是他金口玉言说的,便是老臣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说是逾制了,他也没有在乎。
圣上的心思猜不准,太子却是知道一二,大约圣上常年被姚大人给苛刻了花钱的欲望,这才趁着姚大人不在的时候,可劲儿的满足自己花钱的欲望。
欲望难平,银子花的越来越多,根本就没有想过银子什么时候会被掏空。
堂堂帝王,一下子落到捉襟见肘的落魄下场,就是圣上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