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思考一会，勉强答应下来。
「确定只要照顾李秀霞，这事就算完了？」
我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这女人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婆婆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太好过。
4
警察确定好我们两边协商好后离开了家里。
熊兵临走前，甩开了他妈妈的手，拿着萝卜刀直直的向我们跑来。
即使是个玩具也让我心下一紧，连忙把女儿抱在怀里。
可他却停在了我们面前，把萝卜刀递给了女儿。
「谢谢你教我怎么玩，真是太刺激了。」
「不过我妈说了以后不让我碰刀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再来教我别的玩法好吗？」
「我喜欢跟你玩，比其他孩子有趣多了。」
女儿从我怀里挣脱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
说完便又跑回了他妈妈身边。
熊兵这番话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女儿的改变。
除了我以外，她跟第二个人说话了。
回家路上，我一言不发只是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
她照旧还是把玩着手里的魔方。
回到家后，我立马严肃的把她放在了沙发上。
「你为什么要教熊兵伤害奶奶。」
「你才六岁，怎么能害别人。」
我很担心女儿走上歪路。
发现她患有自闭症后，我也带着她去治疗过，可效果甚微。
心理医生说高智商的天才如果教育不好极其容易走上犯罪的道路，今天熊兵说的话让我第一次重视了起来，心涌起一阵后怕。
女儿放下了手里的魔方，摘下了眼镜。
「可是哥哥姐姐说了，奶奶会害死你的。」
「那天我也问过妈妈了，你没有说话，不就是默认吗？」
我突然想起那天和婆婆争吵后女儿在我后背上写的字。
「可以让奶奶消失吗？」
我真的很想知道女儿嘴里的哥哥姐姐到底是谁，能让患有自闭症的女儿这么听他们的话。
还没等我问出口，女儿思考了一会又接着说。
「熊兵喜欢把村里野猫野狗肠子都掏出来，我告诉他这是不对的，只有坏人需要开膛破肚。」
「然后熊兵就问我最讨厌谁，我说奶奶。」
「他就跑了出去，等我回家，奶奶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难道奶奶不讨厌吗？」
我正了正神色问她：「真的？你没有教他伤害别人。」
女儿点了点头就没再理我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也许只是孩子间的无心之举。
女儿才六岁，怎么会懂大人之间的事情，或许只是看见了婆婆平时经常刁难我，所以才讨厌她。
家里就剩下我和女儿，日子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女儿也变得活泼了些，有时还会帮忙扫地。
我很高兴她有这样的改变，说不定哪天她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交流了。
但令我担忧的是她已经六岁了，却还没上过学。
于是吃完晚饭后，我询问了她的意见。
「你想不想去上学？」
女儿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
我继续循循善诱道：
「那里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说不定你能交到好朋友呢？」
女儿还是摇头。
我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妈妈的工作越来越忙了，也没时间照顾你了，如果你愿意去学校的话那该多好。」
一直沉默的女儿停下了手里扭动的魔方，吐出了几个字
「少年班。」
虽然我不知道少年班是什么意思，可再提起送她去学校时，她答应了下来。
没多久，我就给她办好了手续入学。
入学考试时，我紧张的站在走廊前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眼看其他同学都在抓耳挠腮，她却已经停了笔从口袋里拿出魔方在玩。
这一举动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走过去后竟然发现她玩的是难度最大的粽子魔方。
我看着老师走向女儿后着急不已，害怕女儿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考试结束后，老师果然把我叫住了。
「绵绵家长，今天考试的时候她玩的那个魔方是什么时候买的？」
看着他脸色正常，我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她从小就不爱说话，每年生日的时候我带她去挑选礼物的时候，她只站在魔方面前。」
「这个魔方应该是两年前买的了。」
那时我工资低，却总会在女儿生日时偷偷留下一点钱给她买礼物。
魔方价格不贵，是她为数不多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老师表情有些激动，从桌子下拿出一张表。
「少年班竞选表。」
5
学校给免了学杂费和伙食费，说是要重点培养女儿。
但我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女儿患有自闭症的情况，校长乐呵呵的安慰我，
「天才往往都有一些特殊情况，不用过于担心。」
女儿顺利入学了，我也有精力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没多久，我就升职为店长了。
收入过万那天，我激动的亲了亲女儿的脸蛋打算带着她出去庆祝一番。
却没想到遇到了很久没见的弟弟。
他穿着服务员的衣服，端着菜从后厨出来。
「陈希弟，怎么会在这？」
我脸色一变，立马就带着女儿想走。
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好啊，听说你老公死了，自己过上舒服日子了就不管你我死活了是吧？」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给爸妈。」
弟弟的出现让我浑身泛着凉意，我马上带着女儿离开了餐厅。
回到家后立马反锁上了门，心有余悸地抱住了女儿。
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就被灌输这辈子都要奉献给男人的思想。
小时候是我弟，长大后变成了老公。
我的出生让家里松了一口气，因为只要头胎是个女儿。
将来嫁人了，彩礼就都是弟弟的。
可弟弟犯了事坐牢了，没人愿意娶一个罪犯的姐姐。
我妈便一分钱彩礼都不要送给了我老公。
果然没过多久，我妈就找上门来了。
门被大力拍响，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陈希弟，赶紧开门。」
「良心是喂了狗吗？你弟在给人端盘子，你倒是享受起来了。」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你卖给王麻子。」
外面传来我妈泼辣的声音。
从小我在家就活的如履薄冰，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开门后，我妈带着弟弟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沙发上。
看见女儿后嫌弃的啧了一声没好气地开了口。
「几年没见你倒是过的不错，没良心的白眼狼，也不知道帮衬一下娘家。」
「听说你老公死了，现在你一个人带着那个拖油瓶得多累啊。」
「要我说女儿就是赔钱货，早点送人得了，你看当初要不是我把你送过来，你还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吗？」
女儿坐在旁边的手一顿，戴上了挂在脖子处的眼镜。
我攥紧了衣角，冷声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现在过得很好，麻烦你们赶紧走。」
见我态度不好，我妈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的脸被打的偏在了一边，余光瞥见弟弟幸灾乐祸的脸。
「你这是什么态度，女人生下来就是伺候别人的，你老公死了，你弟弟还在呢。」
「赶紧把这个拖油瓶送回你婆婆那，我再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嫁了，你弟弟都二十五岁了还没娶老婆呢。」
「养你这么大，一点也没用上。」
我心里泛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冲她喊道：「我不会再嫁人了，绵绵也不是拖油瓶。」
我妈一听我敢违抗她的话，当即就坐不住了。
扯着我的头发就要往外面走。
「贱丫头胆子大了是不是，白养了你二十几年，一点都不管你弟弟的死活。」
「白眼狼一个，只顾着自己享受，让你弟弟吃了这么多苦。」
我忍着痛死死地拉住了沙发拼命抵抗。
「从小家里的活都是我干的，弟弟自己犯了法坐牢，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不是你们嫌弃我才把我送出去的吗？」
弟弟脸色一变，上前狠狠踢了我一脚。
我被他踢的头晕眼花也没松手。
「这不都是你应该做的吗？要不是因为我坐牢去了，你早就该给我换彩礼了。」
「让你过了几年好日子就搞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好日子吗？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得上是好日子。
七八年了还在穿的旧衣服，每天上完班后还要伺候一家子人吃饭，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蹲下给他们洗脚。
自己怀胎十个月生下的女儿被人两万块钱卖出去给别人当童养媳。
如果这都算好日子的话，那我的女儿该怎么办。
也要跟我走上一样的路吗？
我不想让她也变成我这样。
我和我的性别存在的意义都不是为了奉献给任何人。
6
「绵绵，快报警。」
女儿坐在一旁没有动作，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妈。
我心凉了一截，要是真的被带走了，恐怕想逃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慌忙的想要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却发现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摔到了沙发地上。
就当我脱力要被拉走时，女儿却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校长和班主任。
看着我红肿的脸，他们立马报了警。
等我们坐在警局后，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弟弟和妈妈此时大气不敢出。
我和警察简单的描述完刚刚发生的事。
警察了然的把我妈和我弟叫进来问话，口头教育一番后便把他们放了出去。
路过我身边时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班主任和校长正坐在女儿身边脸色欣慰的看着她把玩着手里的新魔方。
「今天原本是想来你家询问孩子是否有竞赛的意愿，却没想到碰上了这种事。」
「绵绵家长，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学校是可以为少年班提供住宿的，绝对安全。」
我不想让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当即答应了下来。
晚上，我抱着女儿，问她害不害怕。
她摇了摇头。
「哥哥姐姐们说，他们是终极大boss，要彻底消灭。」
「只要打败他们，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妈妈了。」
声音越来越小，我转头一看，她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是我第四次听女儿说起哥哥姐姐。
第一次是在老公死的时候。
第二次是因为婆婆来家里的那天，
第三次是婆婆被捅伤，我带走女儿的那天。
好像每一次都是我即将受到伤害时，他们就会出现。
但幸好，他们并没有让我的女儿变坏。
这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我和女儿度过了美好的一段日子。
这时候我才清楚的明白。
那些给予我痛苦的人消失之后，我竟然也能够如此幸福。
可我还是小瞧了我妈。
我在校门口没有等到女儿，便急匆匆的打了老师电话。
老师说被外婆接走了。
我心底一凉，连忙掏出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路过门口时，却被保安叫住了。
「你是绵绵的妈妈吧，她给你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连忙接了过来。
「别担心，我去打大boss了。」
虽然纸条上的字让我安心，可我又怎么能真的放下心来。
从村里人口中得知，我妈收了村口王麻子二十万的彩礼。
要把我嫁过去。
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带着我女儿。
王麻子今年四十五岁了，五年前跟别人老婆偷情被打断了腿，至今都没讨到老婆。
我妈找不到我，就来学校找我的女儿。
我一旦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可是为了我的女儿我也必须要回去。
一进家门，我妈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希弟来了，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这个家的。」
「晚上就在这吃饭，我给你介绍一个客人。」
我攥住了手里的纸条，虽然知道等着我的肯定没有好事，但为了女儿我深呼吸一口气还是答应了下来。
女儿从屋里跑出，我赶忙上前检查了一番。
除了有点脏以外，倒是没什么大伤。
「打boss是什么意思？」
女儿摇了摇头，指了指天上。
我不明所以，也跟着看了过去。
可除了云，什么都没有。
我总是不能理解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7
餐桌上，我和女儿挨着坐，另外一边坐着王麻子。
眼睛像是粘在了我身上，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妈谄媚的冲着王麻子道：
「我们希弟从小就长得不错，就是命苦早早死了老公，不过现在也还算年轻，再生一个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王麻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呲着一口大黄牙往我这边挪了挪。
「这个拖油瓶我可不要，又不是老子的种，还让我白养不成。」
我妈点了点头，连连道是。
「这丫头到时候我想办法送她奶奶那去，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抱着女儿一言不发，直觉告诉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女儿此时却睡眼朦胧的靠在我身边，眼前的两人还在兴致勃勃地交谈。
我意识渐渐模糊，栽了下去。
失去意识时，我听见我妈对着弟弟说道
「行了，大的绑屋里，小的用麻袋装起来，明天送去巷口。」
「送给她奶奶多亏，死丫头片子还值两个钱呢。」
等我头昏欲裂的醒来后，发现身上穿上了婚服。
房间内空无一人，女儿也不见了。
我回想起昨天晕过去之前听到的话，只是瞬间，我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无法抑制的愤怒在我的血管里翻腾了。
可双手被绑住，我没办法动弹。
也许是母爱的力量过于强大，直到我满嘴鲜血后，绳子终于被我咬断了。
刚打开门，王麻子就醉意朦胧的往我身上扑。
「你想去哪啊，老子的媳妇。」
我猛地推开他往前跑，也许是酒喝的太多了。
他倒在地上后，扑腾了几下就没有再动弹。
我拼命的往巷口跑去，我妈和弟弟站在路边数着钱笑的合不拢嘴。
另外两个陌生男人正搬着一个麻袋，里面显然是个活物正在使劲挣扎。
我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余光一闪，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却比我先到达他们身边。
「放下别动，警察。」
我心有余悸的抱住了麻袋里钻出来的女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女儿脸被捂的红扑扑的。脖子上还挂着那副眼镜。
「妈妈，大boss输了，哥哥姐姐们说以后你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别害怕。」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女儿笑。
可我却哭的很惨。
我妈还有弟弟跟着人贩子一起被抓了起来，沿着他们给的线索还破获了一起大案。
我实在没想到女儿被我妈掳走之后身上一直带着微型摄像头。
当警察问我是否签下谅解书。
我坚定的拒绝了。
我恨不得她们被关上一辈子。
8
此后，女儿的自闭症好像痊愈了。
她会跟在我后面甜甜的撒娇，像个正常孩子一般上下学。
直到一天，我在看见遗落在桌子上的眼镜沾了灰。
刚想哈口气擦擦，却看见上面有着一行行的文字。
「真是大快人心，渣妈渣弟都给我原地爆炸。」
「虽然知道是女主的前传，可是女主的妈妈真的太惨了，为什么要出生在这种家庭。」
「就是，还好给绵绵配了这幅眼镜，不然她妈妈早就被那天喝酒了的老公打死了。」
手里的这幅眼镜是绵绵五岁时给她配的，那时候她天天看电视。
久而久之眼神就有些涣散，我带着她去眼镜店里测了度数之后就想给她配一个眼镜。
可价格都过于昂贵，辗转了几个地方才看见一个小店，最后以五十块钱的价格买下来了。
「绵绵真可爱，还会叫哥哥姐姐呢。」
「可惜了，长大后的绵绵就成了冷脸大女主了，好好珍惜现在可可爱爱的小时候吧。」
「希望作者原地爆炸，再别写出来这么恶心的前传了，凭什么绵绵要在母亲被父亲家暴死后，才学会独自成长为大女主，人家妈妈的命就不是命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用，早死的妈，家暴的爸，重男轻女的奶奶和满眼算计的外婆，buff都被叠满了，难怪绵绵在正文里变得那么冷酷无情。」
「以物化女性为目的参照物早就该被时代淘汰了，我相信就算不经历这些绵绵也能变成果敢强大的大女主。」
「时间有限，咱们得赶下一场了，不然又一个被祸害的孩子了。」
看着眼前飘过的一行行字，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就是女儿嘴里的哥哥姐姐吗？
我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他们，我可能就是一个无人在意的配角，而正是他们用几行字挽救了我的一生。
大门被推开，女儿睡意朦胧的冲我撒娇。
我擦了擦眼泪蹲下轻轻抱住了她。
女儿会不会成为大女主我不知道，但她永远都是我的小公主。
番外
我叫绵绵，
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我从生下来就有了记忆。
我住的地方永远都吵吵闹闹，但是并不温馨。
除了妈妈，没有人抱过我。
但是我已经很知足了，因为我的妈妈很温柔。
我很爱她。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总能听见一些凭空出现的声音。
他们说我是大女主，以后会成为千亿身家的女总裁，
只是必须要经历一些磨难才能让我成长。
耳边的声音太多，我应付不过来。
索性全都不理了，我封闭了我的感官，连带着外界一起。
在我的世界里，很少让我出现感兴趣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妈妈给我配了一副眼镜。
那些声音就都变成了文字出现在我眼前。
我刚想摘下，却看见其中一条。
「女主真是太可怜了，明天她妈妈就要被喝醉的爸爸打死了。」
「亲妈祭天，这就是绵绵成为大女主的开始吧。」
「可怜的女鹅，我多想再看看你可可爱爱的样子。」
我浑身一颤，心里像是被一个大石头压住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妈妈被打死。
我回家后，爸爸果然喝醉了从外面回来了。
门被推开，爸爸捂着头喊疼，让我给他找点醒酒药。
我有点烦躁，随便抓了一包药就倒进了爸爸的嘴里。
很快，爸爸嘴里开始吐着泡泡，脸色也开始发青。
挣扎着就要抓住我，但是他倒了下去。
眼镜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夸我做的好。
我也很开心，因为我保护好了妈妈。
那接下来是谁呢？
眼镜里的人说，还有奶奶，外婆，舅舅。
我抚了抚额头，有些困扰。
看来确实挺多麻烦的。
但如果这样就可以保护妈妈，再麻烦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