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那么可笑而又吃惊的理由。
沈思妍从未想过，萧邑居然是爱慕曾经的自己的。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是有迹可循的，正因为自己当时跟在盛淼身边，所以他爱而不得，说什么都要和她对着干。
只要盛淼做不成皇上，那他就还有把自己抢回来的机会。
也难怪，在沈思妍还是颜轻轻的时候，她有时会疑惑，总觉得萧邑手下留情了。
重新醒来时，更是发现萧邑不断替自己背了黑锅。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曾经他们错过了，现在，那个颜轻轻虽然活了过来，却是借了别人的皮囊，也走入了一个死局。
错过，不是错，而是过。
所以即便这一次，她也倾心于他，他对她亦是动了感情，但，天意弄人。
冷不丁瞥见苏锐得意的表情，沈思妍一阵反胃，不由得讽刺道，“把如此隐秘的事情都查的那么清楚，苏将军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啊。”
苏锐脸上有些挂不住，苏铎倒是一脸坦然，“那也更改不了，你杀了颜轻轻这个事实。”
沈思妍重新抬起头，痴痴地看着萧邑，轻声问，“你真的爱她吗？”
她以为萧邑还会继续沉默，正想笑他像个懦夫一样逃避，却听到萧邑缓缓开口，“……我对她，矢志不渝。”
只消一眼，她就明白萧邑的意思。
沈思妍笑了，笑容中却是释然，“那你还等什么？”
她抽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短刀，亲手交到萧邑手上。
这还是当初萧邑给她防身用的，万没想到，防身倒没防几次，最后，却是用它亲手结果自己。
“动手吧。”
沈思妍张开双臂，淡然说着。
萧邑缓缓起身，那短刀被他慢慢抬起。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就像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刚刚恢复。
慢到，沈思妍能亲眼看出，他的手在抖。
感受到刀尖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沈思妍只觉得一股寒凉由着胸膛，猛地钻进自己的身体，传遍了全身。
是凉，也是彻骨的痛。
但，她又笑了，笑得就像是春日的暖阳，灿烂明媚，“萧邑，你爱过我吗？”
萧邑垂下眼帘，尽管拼命压抑，但那双眼睛里，也依然有着不舍。
“自是爱过。”他轻声回答。“我从未骗你。”
“那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沈思妍笑着，眼泪却像是鲛人落珠，不断落下来。
她自知问出的这个问题实属多余，毕竟短刀已经抵在了她的胸前，萧邑杀她，不过是时间问题。
“常言道由来只有新人笑，无人听得旧人哭，新欢胜旧爱，难道你真的要为了我这个新欢，杀了那个已经烧成炭的旧爱？”
她又问，问得字字锥心，问得痛彻心扉。
“萧邑，我和颜轻轻，你究竟更爱谁？”
她的目光尽是期盼，即便旁边的苏家兄弟已经明显不耐烦，还是问了一遍又一遍。
这次，萧邑没再给出沈思妍想要的答案。
他说，“思妍，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紧接着，手起刀落，殷红的血就像一朵怒放的花，盛开在沈思妍胸前。
她向后倒去，而萧邑仿佛突然失了魂一般，猛地扑上去，一把将沈思妍抱在怀中。
“思妍，思妍……”
他像个丢失了最珍贵玩具的孩童，无助地呢喃着。
“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
眼泪伴随着他的求助，无声地落下。
饶是苏铎也有些吃惊，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这位冷面丞相如此动容。
更何况，他怀中抱着的，还是他亲手杀死的爱人。
眼看着萧邑惶惑悲痛，苏铎使了个眼色，苏锐赶忙起身鞠躬，“丞相恕罪，老夫本就是想把东西送来，却没想到夫人真的是凶手……”
苏铎偷偷碰了他一下，苏锐赶忙止住话语，叹口气，“唉……若是当年颜轻轻姑娘不是皇上身边的人，只怕您和她早就是佳偶天成。可惜，斯人已逝，而且凶手还就是如今的夫人……”
“够了，苏锐，你不必再重复了。”
苏铎面带怒容，呵斥着自己的弟弟。
他郑重其事地给萧邑行了个礼，面容悲怆，“今日之事，皆是因为我们兄弟二人而起，日后若是丞相前来找我们报仇，要杀要剐，苏某定不会露出半点不快。
“但，苏某家中还有妇孺众多，只请丞相给苏某一些事件，回到府中处理身后事。改日，苏某必定亲自登门造访，望丞相海涵。”
他又鞠了一躬，见萧邑依然抱着沈思妍一动不动，心知他这是悲痛欲绝，也清楚该是撤退的时候了。
“想来丞相定然不愿见到我们两个烦心的……那苏某，先行告退了。”
他和苏锐使个眼色，两人带着手下，平安无事地走出了丞相府。
在回去的车上，苏锐行了个礼，赞叹之情溢于言表，“兄长真是好计策！不仅调查出了萧邑对颜轻轻的爱慕之情，还成功将当年的事情栽赃到沈思妍头上，成功让两人反目！”
苏铎看上去心情不错，一改往日的淡漠，哈哈大笑，“他萧邑也有今天！那颜轻轻到底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倒是方便了我们，随便弄块玉佩，就成了铁证！
“除了伪造的物证以外，我本来还准备了人证，但生怕出什么纰漏，所以一开始没提起，没想到这萧邑倒是个情种，直接一刀毙命，毫不犹豫！”
苏锐又奉承了几句，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问，“兄长聪明过人，愚弟自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但……那沈思妍真的死了吗？”
他生怕苏铎不快，赶忙补上，“并非是不信任兄长的计划，只是上次沈思妍就假死一回，我生怕……”
苏铎摆摆手，“这个，为兄自然也想过，所以我们出门的路上，我一路小心，就是生怕他们二人演双簧，埋伏了手下偷袭我们。
“不过，一路至此，眼看就快到了苏府，依然没有什么乱子，那就证明，这次还真是萧邑悲痛欲绝，中了我们的计，亲手杀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