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蝶影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沈思妍面前。
气喘吁吁并不是因为她运动量过大,而是因为恐惧。
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更没想到,萧邑居然是如此狠毒的一个人……
此时的蝶影全然忙着消化刚才听到的情报,完全没注意到床上的沈思妍,已经慢慢坐了起来。
相比较之前失魂落魄的那段时间,现在的沈思妍倒是显得很镇定,只是眼中再也没有了光彩。
“蝶影,出什么事了?”
她开口询问,嗓子因为之前的哭喊变得沙哑,发出的声音也嘶哑晦涩,让人听了十分心疼。
“我……”
蝶影抬起头来,看着沈思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沈思妍这个残酷的真相,可若是不说,只怕会更加残忍……
“有话直说吧。”沈思妍平静地说。“反正都过去了,已经……都没有了。”
毫无疑问,她指的是尚书府的事情。
蝶影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她。
她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了沈思妍自己听到的所有真相。
末了,她问,“小姐……我们,要离开丞相府吗?”
见沈思妍没有回应,蝶影赶忙说,“我们可以和颜家其他门生一起逃离,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不过问外面世界的烦恼……若是您要报仇,奴婢也会为您寻找机会。”
沈思妍低着头,依然没说话。
许久,她才轻轻抬起头来,没有流泪,也没有愤怒。
一双眼睛中,有的只是茫然。
“他回来了吗?”她问。
“他?您是指……”
“嗯。”
“……应该还没有。”
“哦。那等他回来,我去找他。”
蝶影吃了一惊,“小姐,万万不可啊!今天他敢动手烧尚书府,说不定明天他就敢对您痛下杀手……”
“他如果真的想杀了我,早就动手了,不会留到现在。”
沈思妍尽量用淡漠的语气说着,免得被蝶影听出自己的悲伤。
“没关系,我了解他,他不会杀我。好歹以前也是……夫妻一场。”
看着沈思妍强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蝶影却是更加心疼。
“倘若真是夫妻一场,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轻声念叨着,无意中又刺痛了沈思妍的心。
沈思妍缓缓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可是一切的淡然都是伪装的,现在的她根本平静不下来,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被烧成废墟的尚书府,和那些面目全非的尸体。
沈思妍捏着手中的小瓷瓶,想到苏铎的话。
“沈思妍,你恨萧邑么?”
此时,不仅是苏铎之前的询问,沈思妍觉得,自己的心声也在问这个问题。
但恰恰是这个回忆,让她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苏铎刚刚来拉拢自己,尚书府就被萧邑烧毁,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
起初,面对苏铎的建议,沈思妍是犹豫的,她当然恨萧邑,可也不至于因此杀了他。
但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似乎从任何层面来说,她都有理由去杀了这个男人。
然而,就是因为这突然发生的火灾,才让沈思妍隐约觉得,这里面或许有诈。
如果苏铎提前得知萧邑要对尚书府动手,那他慌慌张张来找自己拉拢结盟,肯定也是早就猜到,自己会拒绝。
所以他就静待事情的发展,一旦自己知道尚书府被萧邑烧毁,肯定是彻底心灰意冷,一定会用苏铎给的七星散杀了萧邑,那么苏铎就会坐收渔翁之利了。
也就是说,这是苏铎计划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沈思妍咬咬牙:被这个老东西摆了一道的感觉,真不爽。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苏铎为了让自己彻底恨上萧邑,他亲自做了局,烧毁尚书府,害死自己的父母,并且嫁祸给萧邑,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萧邑就是无辜的了。
沈思妍心中猛地一惊,暗道惊险。
并非是她恋爱脑有意包庇萧邑,只是这事情出现的实在太蹊跷,所以她不得不多想。
没过多久,小笙跑来了,“小姐,丞相回来了!”
沈思妍点点头,缓缓下了床,“你们两个,陪我去找他一趟。”
小笙满脸写着担心,“小姐……”
沈思妍勉强笑笑,“别怕,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脆弱了。”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伤痛却是藏不起来的。
三人来到了书房,萧邑正在屋内,守门的是管家。
尽管他嘱咐谁都不能来,但管家毕竟还是一心想着沈思妍的,他默默打开门,让三人进去了。
见沈思妍走进来,萧邑放下书卷,皱着眉头,“你来做什么?”
“我家被烧了,我爹、我娘、还有我兄长,尚书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都死了。”
沈思妍平静地说着,仿佛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萧邑盯着沈思妍,许久,忽然反问,“既然如此,你不去吊唁他们,来找我做什么?”
沈思妍握紧了双手,深吸一口气,用发颤的声线问,“我家这场大火……究竟是不是你放的?”
“你听谁说……”
“你说我父亲多次和你对着干,你早就忍受不了,现在终于不用顾忌我的脸色,因此对尚书府出手了,对吗?”
沈思妍打断了萧邑有些不耐烦的话,轻声问。
与其说是询问,反而是,步步紧追的质问。
萧邑的眼神黯淡下去,他轻轻偏过头,故意不看沈思妍。
“你怎么了?刚才不是很理直气壮吗,怎么现在不敢回答我了?”
沈思妍急忙追问,她感觉有些慌乱。
萧邑的这幅神情,看起来实在像是做贼心虚。
难道他真的……
“你说啊,快说啊,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沈思妍急切地问着,到最后甚至流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你快说啊,说你是无辜的,说你是被他人陷害的……
求你了,求你了……
她在心中无声地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