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邑面不改色，心知这位老人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您误会了，意图害您的，不是我的人。”
他淡淡地说着，一双眼睛似乎蒙上了什么雾气，让人猜不透。
这正是袁明川觉得他不好对付的地方，永远让人想不到萧邑内心在想什么，简直就是一大团迷雾。
他不愿面对这样的谜团，便直接了当的抛出了自己的观点，“总之，倘若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加入到你的阵营之中，那就大错特错了！”
萧邑笑了笑，“晚辈并不这么想。相反，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丞相府不会强行留住您。”
眼看袁明川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他话锋一转，“不过……您若是出了这个门，反被人杀死，那也与我无关。”
袁明川怔了怔，方才冷笑，“哦？话说的好听，还不是一样威胁老夫！”
“我如果真的想害你，或者逼你就范，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萧邑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了，直奔主题。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你袁老的脾气，堂堂三朝元老，岂是我几句话就能威胁成功的？我只是救你的命。”
“救我？”袁明川满脸的不相信。“难道除了你以外，这世上还有其他人想要老夫的命吗？”
萧邑皱起眉头，“为何袁老一直坚信我要害你？”
袁明川哼气，“老夫保的是东盛国，是盛家血脉，至于究竟是哪个皇子坐上皇位，都与老夫无关，只要百年基业不被毁……”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眉宇间流露出哀伤和担忧，显然盛淼的意气用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但很快，他收敛好情绪，继续大义凛然地说，“而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你的狼子野心，老夫看的可是真真正正！”
柏青开口辩解，“袁老，您误会……”
萧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随即，他居然主动承认，“不错，我确实有那狼子野心。”
柏青吃了一惊，没想到萧邑居然主动摊牌。
“但不知，袁老究竟是真心保着新帝，还是别有二心呢？”
萧邑这么一问，反倒把袁明川问住了。
他冷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张脸急得通红，争辩道，“难道你认为，老夫我有谋反之心不成？！”
萧邑摇头，“不。我是问你，你保的是那朝堂上的一个人，还是我们脚下千千万万的百姓？”
袁明川又是一愣，许久，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天下虽是帝王将相一个人的，却也是百姓将他举起来的……”
“既然如此，新皇无道，又何必再保？”
萧邑听到了他的呓语，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袁明川像是被人撞了一下一样，身体颤抖，紧跟着后退了几步。
看到他这个样子，萧邑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很显然袁明川已经对盛淼产生了怀疑和失望，否则，他不会这样细思极恐，而是会坚定地反驳自己。
现在，他看得透袁明川，袁明川可看不透他。
所以这番对弈，毫无疑问是萧邑赢了。
“袁老，既然咱们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晚辈也不拐弯抹角了。不错，我确实是要谋反，倘若这江山是另外一个人的，我也乐得做个闲散丞相，可他偏偏被盛淼拿捏在手里，所以……”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萧邑下意识地顿了顿，眼中凝聚着无限的仇恨和杀意，“我不得不反。”
袁明川慢慢抬起头来，看精神状态似乎老了好几岁。
但他没有再争辩，只是疑惑地问，“你……和皇上，究竟有什么恩怨？”
“血海深仇。”萧邑回答。
不知为何，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掠过了沈思妍的脸。
那个丫头总是那么说，可问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萧邑知道，她的那份恨意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他相信，这个女人和自己一样，都对盛淼有着难以化解的仇恨。
袁明川盯着萧邑看了许久，知道他的那份决绝不是装出来的，最终也只是长叹一声道，“……即便如此，你上演这出苦肉计，老夫我也不会……”
“我说过，要杀你的不是我。”萧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而是苏铎。”
袁明川瞪大眼睛，“是他？！”
不过，他对此也很快接受了，只是苦笑着说，“这不奇怪，毕竟我今日一直主张要除掉祸害。”
萧邑顺着他的思路继续问，“那您觉得，倘若今日您逃过一劫，事情败露之后，皇上会如何抉择？他是会选择息事宁人，还是会严惩苏铎？”
这一问，着实把袁明川问住了。
若是其他人，袁明川有自信，盛淼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公道，可这苏铎……
趁他犹豫之际，萧邑继续游说，“您的怀疑，已经透露了您的内心想法。我想，袁老现在对皇上也产生了怀疑吧。”
袁明川张了张嘴，说出了苍白无力的两个字，“我没……”
萧邑笑笑，又说，“今日我虽没去封后大典，但我的眼线已经将结果告知。可见，皇上是铁了心要获得苏家扶持，所以才费尽心思地保住苏月璃。
“既然如此，当苏铎对你动了杀心时，你能保证他会偏向你吗？三朝元老又如何，和利益起了冲突时，他当然会选择那个对他最有帮助的人。”
眼看着袁明川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萧邑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他装作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若是再有下次，苏铎对你起了杀心时，盛淼不帮忙递刀子，已经算是他仁义了。”
这话彻底击垮了袁明川最后的心理防线，他愣愣地看着萧邑，脸色由苍白变得面如土色，眼神里最多的不是惊恐，反而是失望。
许久，他慢慢恢复过来，也只是低着头问，“……既如此，便如此，难道，老夫还能逃不成？”
“晚辈倒是有个好的去处，可以将袁老您送过去。”萧邑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