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其实沈思妍早就预料到了。
她知道,一旦说出蛊王的事情,萧邑和她之间必定会产生嫌隙。
可若是不说,那就没人去救瀛洲的百姓。
眼看萧邑的脸色越来越黑,沈思妍心中一紧,恐惧弥漫在心头。
她担心的,并不是萧邑为了颜轻轻会如何报复自己。
而是,倘若萧邑就此产生误会,那她便会永远失去他。
“怎么,你不是很大胆么,现在连狡辩都不敢了吗?”
萧邑忽然抛出了冰冷的质疑,就像是他的目光一样,如冰如雪,冷得彻骨。
沈思妍慌了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是这样的,萧邑,我和颜轻轻其实……”
其实本就是同一个人。
然而,萧邑并没有给她说出这句话的机会。
他冷漠地推了一把沈思妍,迈步向外走去。
沈思妍没站稳,眼看马上就要摔倒在地,幸好被蝶影及时扶住,这才勉强站起身。
“小姐,您没事吧?!”蝶影焦急道。
她怒不可遏,抬头对萧邑的背影吼道,“萧邑!你为什么不能听她好好说?!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邑头也不回,“事实摆在眼前,她又想怎么狡辩?蛊王是颜家的东西,不会交给外人,她拿着蛊王,就只有一种可能。”
后面的话,萧邑没再说下去。
沈思妍却有些庆幸他没说,否则,要是听着萧邑亲口说出“她杀了颜轻轻”这番话,她一定会崩溃。
但,现在萧邑的态度也足够让她心如刀绞,他这样冷漠地离开,简直比打她骂她还要让她难受一万倍。
“小姐,您的伤口又裂开了!”
蝶影惊呼一声,赶忙招呼叶大夫来帮忙包扎。
叶大夫如梦初醒,虽然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身为医者的自觉还是促使他没多问,专心给沈思妍包扎伤口。
或许是被推的那一下太用力,沈思妍的伤口裂开,渗出的血染红了纱布,着实瘆人。
蝶影心疼不已,“小姐,您疼不疼啊……”
沈思妍愣愣地盯着萧邑消失的方向,置若罔闻。
肩膀上的伤口固然可怖,但和心里的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刚才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思妍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就像落进了什么深渊一般。
之前他分明那么贴心,生怕自己出任何闪失,但现在,伤口都已经渗出了血,他也不管不顾了吗?
果然……一旦不重要了,哪怕是受伤这样的事情,他也会一脸冷漠。
之后的沈思妍一直一言不发,情绪低落,只是在医馆待着,呆呆地看着叶大夫配药。
不管蝶影怎么劝,她都没能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小姐啊,您这样,不仅不能挽回那个人的心,反而会让自己也垮掉的。”
蝶影叹口气,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心疼自然是关心自家小姐,愤怒则是因为,她认为萧邑这次实在太过分。
虽然她不确定萧邑是否会相信“颜轻轻和沈思妍是同一个人”这样离谱的事实,但他至少不应该那么绝情。
“小姐,要我说,咱们干脆回去吧。”
蝶影一屁股坐在沈思妍旁边,愤愤不平地说。
“我们自己也能报仇,不需要萧邑这个绝情的家伙!回去以后休整两天,我立刻深夜潜入皇宫刺杀盛淼,事成之后咱们去江南水乡隐居,不也挺好的嘛!”
听着蝶影在自己身边絮叨,沈思妍抬了抬眼皮,稍微回复了一些精神。
“那位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报仇哪有那么容易。”她苦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着。
蝶影想了想,自信地拍拍胸脯,“我们去皇宫也不是一两次了,不难的,反正只要把盛淼弄死就可以了!”
转念一想,她又摇摇头,“不行,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怎么说也得千刀万剐……”
沈思妍轻声道,“那几次进入皇宫,都是有萧邑的帮助,不是么?若是就此和他分道扬镳,我们怎么轻易混进去?”
“这……”
蝶影挠挠头,一时语塞。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盛淼意外死了,他的势力还在,还会有第二个盛淼,第三个,第四个……很多人坐上那个位置。而这些人,不会为颜家平反昭雪。”
沈思妍冷静地分析着,并没有因为伤心而影响她的判断力。
“更何况,这次来瀛洲,你我也看见了,盛淼视百姓如草芥,和他沆瀣一气的那些人坐了皇位,也不会对百姓有多少益处。
“之前我确实只想着让盛淼下地狱,后来我想着,应该把他的势力连根拔除,再后来……来到瀛洲,我突然意识到,我们除掉一个昏庸的皇帝,就要还给百姓一个明君。”
蝶影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您说的那个明君……总不会是萧邑吧?”
沈思妍愣了愣,随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谁知道呢……或许,就是他吧。”
像是在回答蝶影的话,又像是她的自言自语。
“……小姐,奴婢觉得,您还是离开他吧。”蝶影依然苦口婆心地劝着。“您看他害得您那么伤心,连解释都不肯听……这男人也太糟糕了!”
沈思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蝶影,如果我们离开了丞相府,你的柏青又该怎么办呢?”
蝶影愣住,“啊,这个……我确实没想过……”
现在,她也十分烦恼地低下了头。
“你呀,平常看上去很冷静成熟,在感情这方面也完全是个小孩子呢。”
沈思妍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苦笑着,“抱歉啊,我害得你心情也变糟糕了。”
蝶影抬起头,正想安慰自家小姐,却惊呼道,“小姐,您……”
“啊……我怎么了……”
沈思妍有些疑惑地问着。
她并未发现,此时此刻的她,泪如雨下。
“好奇怪……为什么觉得那么难受呢……”
沈思妍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着。
“就好像,萧邑离开的时候,把我的心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