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邑估摸着这个圆正也只是干活卖力气，很多事情他也是一问三不知，于是转头问沈思妍，“你可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沈思妍托着下巴，“用孩子炼蛊么？倒是曾经听说过……但是那太残忍了，应该在几百年前就被禁止了。”
她也是无意中听到外祖父、祖父和师父等老人之间的闲聊，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很多蛊术是她们不曾了解的。
这些蛊术要么是因为没有传人而失传，要么是因为太残忍而被禁止，要么就是只有传说在世，从没人真正见过。
按照自己的记忆，沈思妍慢慢说，“用孩童炼蛊，而且之前还用蛊虫控制了人……我想，这王天师一定是打算取童子血，炼成毒傀儡，为己所用。”
“何谓毒傀儡？”李凌然问。
沈思妍回答，“你见过那些昆仑奴的样子以后就懂了，毒傀儡若是炼成，人就会彻底变成傀儡一样的生物，不需要饮食和睡眠，更没有自己的心智。
“他们就像是戏台上被人操控的木偶，却比木偶的用处大很多，因为这些人在蛊虫的影响下，全身皮肤都会布满毒素，旁人单单是碰一下，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化为脓水。”
萧邑皱起眉头，“这毒那么厉害？”
沈思妍点头道，“嗯，还不止那么简单呢，毒傀儡会变得力大无穷，而且没有疼痛、不知疲倦，一个人就顶的上千军万马，若是真让王天师炼成了，那制服他可就难了。”
“沈夫人如此熟悉，莫非是你也制作过？”
此时，应长安忽然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时之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确实，对普通人来说，沈思妍如此熟悉蛊虫，还能轻而易举说出毒傀儡的来历和作用，任谁都会多想，以为她是亲眼见过，只是碍于身份，其他人不敢说，只能将这想法默默藏在心里。
现在应长安主动提起了这个猜想，让那些人心中有了认同感，因此，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微妙，而他们看着沈思妍的眼神，也有些变化。
应长安的嘴角不经意的上翘了几分，很快，这位老狐狸又隐藏了他的真实表情。
沈思妍则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还从未有人怀疑过她或者颜家用蛊虫做什么坏事。
关中颜家地位显赫，还因为经常做出善举而被不少人爱戴，从未有人说过颜家的坏话，因此，应长安的质疑对于沈思妍来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现在想想，她倒是忽然觉得，或许是父母把自己保护的太好，因此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帆风顺。
怎么可能有人不怕他们呢？蛊虫是多么神秘而又强大的东西，一定有人因此惧怕，甚至谩骂、诬陷。
而自己的父母，则是把她们三姐妹保护在温暖的家中，从不让她们接触这样险恶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自己才那么天真，一厢情愿地爱上了那个带给了自己无限痛苦的男人……
想到这里，沈思妍的眼帘垂了下来，心中隐隐作痛。
她自以为在朝堂中已经体会了人心险恶，但是最深刻的那一课，还是曾经心爱的男人教给他的。
她也确实在这堂课中成长了，只是成长的代价太过残忍，是用全家人的命换来的……
沈思妍沉浸在悲伤之中一言不发，应长安还以为她是怕了，哑口无言，有些得意地笑道，“沈夫人怎么不反驳？哎呀，难道是老夫无意间说出了真相……”
此时，忽然有人哂笑。
应长安被拂了面子，自然心情不悦，可是抬头一看，哂笑的不是别人，正是萧邑，他顿时又有种郁气堵在胸口的感觉。
“这些自然是思妍从书上看来的，或者是她朋友说与她听，怎么太傅大人就认定思妍做过这样的事呢？”
萧邑似笑非笑地反问着，眼底却透露着阵阵寒意和警告。
这种表情，应长安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每次和李凌然交锋，有一大半的时间，李凌然都是这样的表情。
可是现如今，同样的表情在萧邑脸上浮现出，应长安却觉得脊背发凉，没由来地心里咯噔一下。
这两个人十分相同，少年有成，桀骜不驯，张狂与冷酷都存在于他们身上。
可是应长安也心知，这两人，终归是有区别的。
若说李凌然做事会有什么顾虑，那这个萧邑就完全是不顾一切，会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做出任何事。
这种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帝王之命。
而且，李凌然虽然没少给自己背后刷黑手，但是当着面，他也只是耍耍嘴皮子，说几句难听的罢了，不会真的动手。
但萧邑让应长安清楚地感觉到，他是真的随时随地会动手。
哪怕现在萧邑说自己心情不爽，把圆正给开瓢了，应长安也丝毫不会觉得惊讶——
这萧邑本就是这样杀伐果断的人，绝情而又狠戾。
偏生他面对那个沈思妍时柔情似水，宛如变了个人一样，莫不是这妖女给他下了什么蛊，这才把他训得服服帖帖！
应长安越想越头疼，忍不住怼了一句，“既然树上看过，那肯定现实里也会去做……”
话音未落，他就听到萧邑用充满嘲讽的语气说，“晚辈想请问太傅大人，在书上看到有人修道成仙，您也会跟着飞升吗？
“看到案件卷宗，您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杀人吗？听说有奸夫娼妇携手害死原配丈夫，难道您自己也会被妻子和那个凭空出现的奸夫害死吗？”
他举的这些例子，最后都是以应长安“死”作为结尾，可把他气得够呛。
而萧邑则趁着应长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时，义正言辞地说，“思妍不会草菅人命，她之前还用蛊虫消灭了瘟疫，救了无数百姓。
“至少，她不会像某些人那样，因为嫌麻烦以及有利益牵扯就不去调查案件、找借口说是天象异常，转头做甩手掌柜，您说对吧，太傅大人？”